三人很快穿过小桥，来到那座临水而建、古朴厚重的藏书阁前。
柳文铮又挤出了那副惯常的带着狡黠和玩世不恭的笑容：“殿下…”
“休想。”
姬昭临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他。
藏书阁底层空旷轩敞，只简单陈设着几排尚未填满的书架和桌椅，空气中弥漫着新木与墨香混合的气息，看来书籍还是有些少，太过空旷了。
三人沿着楼梯一首盘旋而上，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阁楼顶层视野极佳，一把巨大的木窗打开，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曲水河和初具雏形的园林景致，这是顾守拙特意要求的，说是这样可以激发他创作的灵感。
“来了。”顾守拙听到声音从一堆书籍中抬起头，然后走到窗前。
这老头，挺的。
“殿下信守承诺，如期而至，老夫甚慰。”
顾守拙声音平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说道。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姬昭临懒得吐槽，“先生找我，昭临岂敢怠慢，学宫刚刚建成，全赖先生及诸位贤达操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先生尽管说。”
“殿下过谦了。”明远先生抬手虚扶，“若无殿下倾力支持，这朔原边陲之地，焉能有此气象恢宏的学宫，此乃功德无量之举。”
他目光转向柳文铮，带着一丝无奈的语气，“子鸣，又寻周公了？”
柳文铮：难怪要开那么大的窗户，感情是盯着我呢( ?°? ?° ?)。
柳文铮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凑上前去：“老师明鉴，弟子岂敢惫懒！
我是在观察假山堆叠的自然意趣，体悟那天地造化，一时忘了神，又见难得的日光和煦，暖风熏人，不知不觉就体悟得深入了些。”
“可是，那不是天地造化，是人工的呀。”凌焕出口拆台道。
柳文铮，(*?????*) ?你吗。
明远先生显然知道这个得意弟子的秉性，也不深究，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转向姬昭临，伸手示意窗边的茶案：“殿下请坐，凌将军也请。”
柳文铮很有自觉的跑去一旁的小火炉上提壶沏茶。
明远先生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生机勃勃的学宫景致，缓缓道：“学宫主体己成，接下来便是广纳贤才，招揽学子。
殿下胸有丘壑，你想要的鸿鹄学宫不会只是一个寻常的书院吧？”
姬昭临沉声道：“先生明察秋毫，朔原久经战乱，民生凋敝，欲求长治久安，光靠刀兵或繁盛的经济还远远不够。
昭临以为，还需要教化，鸿鹄学宫，当不拘一格，兼容并蓄，我将来还会安排草原人的孩子入学。
学宫不仅要教授圣贤经典，更要讲求农桑水利、百工技艺、律法算学，用我们中夏的文化来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
顾守拙眼中精光一闪，赞许道：“殿下说的，和我们之前畅想的夷夏同源，教化无类之论，不谋而合。”
顾守拙端起柳文铮奉上的清茶，轻轻啜了一口，继续道：“世人常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视胡人为豺狼，筑高墙以隔绝。
然老夫观史阅世，深知生民所求，不过安居乐业西个字罢了，草原牧民逐水草而居，我中夏农耕定居，看似殊途，实则不过是天地环境使然的生活方式的差异。
如果能够教导他们敬天畏地、尊老爱幼、重信守诺之心，与我华夏之民又有什么分别？
血脉或许有远近之分，但人心是相通的，强行割裂，只会徒增仇怨，循环往复，给子孙留下无尽的祸患。
我相信只有以教化沟通，互通有无，慢慢的消弭隔阂，化干戈为玉帛，才能成就真正的夷夏一家。
殿下最近通商的那几个草原部落就很不错嘛，可以挑选些年龄合适的来鸿鹄学宫学习。”
说完顾守拙将空杯子挪了挪，柳文铮立马利落的拿起茶壶将水满上，然后又恭敬的把杯子递给顾守拙。
姬昭临听完顾守拙赞同道：“先生高论，正是我心中所想，边市互贸，互通有无，是第一步，让彼此看到合作之利。
而鸿鹄学宫，便是第二步，我们不仅要招收玄溟子弟，更要向草原各部开放名额，吸纳其贵族乃至平民子弟入学。
让他们学习我们的文字、律法、技艺，了解我们的历史与思想，同时，我们也要学习他们的语言、习俗、草原生存之道。
唯有相互了解，才能相互理解，相互理解之后，才能彼此认同。最终达到教化无类，夷夏同源的理想。”
柳文铮难得收起了嬉笑，插嘴道：“殿下，老师，这想法是极好的，还还好说，可是那些草原年轻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习惯了弯弓射雕，让他们坐下来读书写字，怕不是比驯服一匹烈马还难？
还有各部族的习俗禁忌，稍有差池，恐生事端，况且他们的掌权者也不会喜欢看到这个同化的过程。”
顾守拙微微一笑：“子鸣所虑不无道理，教化之道，贵在润物细无声，而非强行扭转，学营只是一部分，况且……”
“况且，还有第三步，我们手上有刀，就草原上那一盘散沙的样子，根本不用顾虑，不配合那就打到他配合。”凌焕插嘴说道。
“善”
顾守拙并不迂腐，对于不听话的孩子，那肯定是要好好的敲打一番。
柳文铮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于是眼珠一转，又笑嘻嘻地凑上前，“殿下，老师，那这招生规模您二位心里有谱了吗？
咱这学宫地方够大，该招收多少学生合适？
还有这食宿，啧啧，这可是一笔泼天的开销！
还有，玄溟的孩子跟草原的孩子，他日后相处该怎么个流程，他们要不要住同一个宿舍，还有饮食习惯呢。
这些问题，二位有考虑过吗？”
柳文铮一抬屁股顾守拙就知道他放什么屁：“好了，你不就是想任主事一职吗？给你便是。”
柳文铮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晃眼，搓着手，腰杆都挺首了几分：“老师您真是太懂我了，这主事之位，非我莫属啊，殿下您看……”
“打住。”姬昭临抬手止住他的马屁，“既然先生点了你，这学宫庶务主事就由你暂代，先说正事，你刚才提的食宿开销，心里可有盘算？”
“有！必须有！”柳文铮立刻进入状态，一扫之前的惫懒，“殿下，老师，凌将军，容我细细道来，这份规划是我的得意之作。”
三人：ヽ( ?? ?)?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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