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己传来炭火的噼噼啪啪声，谢茜瑶将最后一块裹着芝麻的面胚贴进滚烫的炉子内壁，陶土烤炉里立刻飘出焦香混着孜然的气息。
姬昭临走在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街道上，穿过熙攘人群，靴子碾过潮湿的石板，将晨雾凝成的水珠压出细碎水痕。
"来两份胡饼。"他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案板上，看着茜瑶纤细的手指捏起钱币，指尖还沾着淡淡的面粉。
“殿下来得正是时候！”茜瑶掀开烤炉厚重的铁盖，热浪裹挟着麦香扑面而来。
“刚出炉的胡饼外酥里嫩，配上自腌的酸黄瓜条，正是开胃！”
“行吧，那再把你那什么黄瓜也上两份过来。”
“坐。”姬昭临掰开胡饼，酥脆的芝麻簌簌落在碟子里，“尝尝，这胡饼要趁热吃。”
见凌焕还有些闷闷不乐，姬昭临无奈的摇了摇头，开解道：“你应该庆幸是你加入捉生军，你有慈爱之心，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他们能够得到善待。”
“拓拔狩是我二哥的副将，我了解我二哥，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放心吧，这次听说大将军要打到大雪山，我答应你，有机会一定会让你回去参与正面决战。”
姬昭临说完后，看到凌焕也只是点了点头，仍然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就不再理会这个自闭的孩子了。
专心致志的对付起了胡饼和酸黄瓜条，姬昭临咬开一口胡饼，芝麻混着酥脆的饼渣簌簌落在衣襟上，酸黄瓜的清冽酸味在齿间化开。
待心满意足的享受完早餐后，姬昭临带着自闭小子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街市渐渐涵大大带你变美热闹起来，挑着竹筐的菜农掀开沾满露水的油纸，露出水灵灵的青菜，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火星溅落在青石板上，转瞬便又湮灭。
姬昭临忽而驻足，望着街角老妪摊开的竹匾——上面晾着深紫色的紫苏叶（雪藻），行军中搞点热水泡一下，就是一份独特的紫菜汤了。
姬昭临不知道他这个想法成不成熟，但他觉得可以一试，姬昭临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紫苏叶，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捆成一捆一捆，一看就是一大早就在准备了。
“老人家，您这筐我全要了。"姬昭临摸出一袋子铜钱交给了老妪。
“小伙子，用不了这么多，这么多钱我没有那么多零钱找给你的。”老妪连忙摆手，想要把钱袋子还给姬昭临。
姬昭临笑着把钱袋子塞到她手里，“老人家，不用找啦，您家里还有多少我都要了，剩下的留着补贴家用吧。”
老妪愣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她颤抖着手接过钱袋子，连声道谢：“小伙子，你可真是个好心人！我家里还有些晒干的雪藻，我这就回去拿给你。”
姬昭临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温和：“那就麻烦老人家了，凌焕你陪着走一趟，顺便再去其他地方多收一点，以充军资。”
凌焕点了点头，上前一手扶着老妪，另外一只手拿起装满紫苏叶的竹筐，姬昭临看着凌焕和老妪的背影，这种像紫菜的雪藻难得，听谢茜瑶说是生长在冰湖的缝隙里，极难采摘，老人家行动不便，采摘起来肯定是极其艰难的。
姬昭临走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把异族赶的再远一点，他们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虽然有常年驻扎的士兵保护着这里，但是每当聚集点内的人想要建立城墙时，异族都会不顾一切的前来阻挠，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一些心照不宣的规矩。
姬昭临正沉浸自己的世界中时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从街尾传来，眉头一皱，快步朝着声音源头走去，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杆玄铁长枪，枪尖上的点点寒光在阳光下折射出一味色彩。
背着那杆枪的的年轻士兵双目通红喉结滚动着，将怀里裹着红绸的布包塞给倚在门框上的妇人：“娘，等打完这仗，儿子给您买新棉襖。”
妇人颤抖着指尖抚过儿子的手，从发髻上扯下银簪别进儿子腰间：“拿着，换碗热酒喝！二狗子，你爹爹在巡逻队当值，你长大了，加入了捉生军，别给你爹丢人。”
旁边一位粗犷的汉子，手里捏着一朵不知从何处摘来的野花，轻轻别在了一旁妻子的发间：“等我回来，我给你买一支漂亮的发簪，要买最好看的，带支嵌着夜明珠的金步摇，才配得上你。”
那妻子脸颊微红，眼中却满是幸福，轻声细语道：“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汉子憨厚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与稚子额头相抵，手上递给稚子一把短刃，刀刃特意用粗布缠了三层，声音略带些许哽咽：“蛮哥儿，在家要听娘的话，要像爹爹那样保护阿娘哦，等爹回来，给你带糖吃。”
稚子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小手紧紧抓着汉子的衣襟，不愿松开。
“阿爹！”稚嫩的哭喊撕破喧闹，姬昭临循声望去，只见个扎羊角辫的女童死死抱住士兵的腿，绣着虎头的布鞋在半空乱蹬。
被抱住的士兵单膝跪地，铠甲缝隙里漏出的汗渍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囡囡乖，等爹回来，给你捉一只雪狐狸。”
“骗人！隔壁王叔叔说你要去打架！”女童突然从袖袋里掏出块硬糖，糖纸己经揉得发皱，“阿爹吃，吃了就不会冷……”
姬昭临姬昭临望着这蒸腾着热气的人间离歌，十年前他也是这样攥着父亲的衣角的。
那些带着体温的叮嘱像无数根银针，密密麻麻扎进早己冷硬的心脏。
此起彼伏的叮嘱声在身后飘荡，像无数根丝线，一端系着滚烫的心，一端飘向风雪弥漫的远方。
他转身来时，清晨的阳光如同一层金色的纱幕，轻轻地覆盖在长街上，将其染成了一层橘色。
与此同时，孩童们欢快的追逐打闹声也和离人的悲伤声交织在一起，他们的笑声像银铃一般清脆，在空气中回荡。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这一刻，姬昭临忽然想起兵书里那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却不知这满城牵挂，该用怎样的谋略才能攻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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