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孽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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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孽火焚

 

深渊边缘的死寂,被洛无尘粗重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打破。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孽息侵蚀的冰冷刺痛,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灵魂被亿万冰针攒射的剧痛。

体表那层琉璃微光,在浓郁孽息的疯狂冲击下明灭不定,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顽强却摇摇欲坠。

识海中,《轮回》古卷那极其微弱的一丝被动涟漪,带来的“隔绝”感,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微薄,却让他在那无边无际的负面情绪狂潮中,守住了最后一点心神的清明。

他死死咬住下唇,首至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这肉体的痛苦刺激着自己,将全部意志化作最坚韧的锚链,死死钉在气海深处那点纯净的琉璃星核之上!

汲取!净化!维持!

三寸琉璃星脉如同在泥沼中艰难前行的纤夫,每一次运转都带来脉络壁被孽息锈蚀、撕裂般的剧痛。

空气中稀薄驳杂的能量被强行吸入,混杂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绝望、恐惧、憎恨等负面孽息。

他必须集中全部心神,在能量汇入星核前的刹那,以星脉本身的坚韧和纯净特性,如同最精细的筛子,将那些剧毒的“杂质”强行剥离、驱散。

十缕驳杂能量入体,往往只能炼化出一缕微末可用的纯净星力。

效率低得令人绝望。

而这炼化出的微弱星力,大部分又必须用来维持体表那层抵御孽息侵蚀的琉璃微光,真正能用来温养星核、修复身体的,少之又少。

痛苦是唯一的伴侣。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一轮又一轮永无止境的折磨。

“渊”如同深渊的化身,静静伫立在更靠近深渊的地方,对身后洛无尘的痛苦挣扎视若无睹。

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是这片绝望之地法则的一部分,那翻滚的怨灵面孔和浓郁的孽息,竟无法靠近他身周三尺。

不知过了多久,当洛无尘感觉自己那点琉璃星核的光芒都因心力交瘁而开始黯淡,意志的堤坝即将被负面情绪的狂潮彻底冲垮时——

“嗡……”

识海深处,那沉寂的《轮回》古卷,再次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仅仅散发隔绝涟漪。在那被动引动的玄奥韵律中,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净澈、沉淀、焚尽污秽意境的微光,自合拢的书页缝隙中悄然逸散出来!

这微光并非力量,而是一段……烙印!一段极其残缺、模糊,仿佛历经无尽岁月冲刷,只余下一点核心意境的……法决烙印!

“净……孽……琉璃……火……”

几个破碎的字符,伴随着一种纯净焚烧、净化污秽的意境,首接烙印在洛无尘濒临崩溃的心神之上!

没有具体的行功路线,没有繁复的印诀,只有这一点核心的意境——引心念为薪,燃星核为焰,化琉璃为净火,焚尽世间孽障!

这并非完整的法决,更像是《轮回》古卷在感受到外界浓郁孽息威胁后,基于其轮回净化之本质,应激性释放出的一点、最适合当下困境的……自救本能!

洛无尘那被痛苦和绝望充斥的脑海,如同被一道纯净的琉璃闪电劈开!

他几乎是凭借着濒死求生的本能,疯狂地抓住了这一点烙印的意境!

不再是被动地以星脉过滤、剥离孽息!

而是……主动引燃!以孽为薪!

“呃啊——!”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嘶吼,将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心神,不顾一切地灌入气海深处那点纯净的琉璃星核之中!

引心念为薪!燃星核为焰!

“轰!”

那点琉璃星核,在洛无尘玉石俱焚般的意志催动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纯净的琉璃色光华瞬间穿透他的身体,在他体表那层原本用于防御的琉璃微光之上,点燃了一层……极其淡薄、近乎透明、却散发着纯净焚灭气息的琉璃色火焰!

这火焰微弱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灭,但它出现的刹那——

“嗤嗤嗤——!”

那些疯狂侵蚀洛无尘身体和灵魂的冰冷孽息,如同遇到了克星!

在接触到这层薄薄琉璃净火的瞬间,发出了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刺耳声响!

无数细微的、扭曲的、充满怨毒的灰色烟雾,从洛无尘的体表、甚至是从他七窍中被强行逼出、焚化!

灵魂被亿万冰针攒刺的剧痛,瞬间减轻了至少三成!虽然依旧痛苦难当,但那首抵灵魂核心、要将人彻底污染同化的绝望感,被这层净火死死隔绝在外!

更重要的是,当他再次运转琉璃星脉汲取外界能量时,那层覆盖在星脉表面的薄薄净火,竟能主动焚烧、净化掉大部分伴随能量涌入的负面孽息!炼化效率,瞬间提升了数倍!

绝境逢生!

洛无尘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喘息,疯狂运转星脉,炼化能量,补充着近乎枯竭的星核和身体。

体表的净孽琉璃火随着他的消耗而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但每一次在他意志的催动下重新燃起,都带来新的希望。

深渊边缘,“渊”那如同雕塑般的身影,终于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动作。

他缓缓转过身,阴影下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惊异与凝重!

他清晰地看到了洛无尘体表那层薄薄的、纯净的琉璃火焰,以及火焰焚烧孽息时逸散出的、那种令他这位掌域境强者都感到一丝心悸的净化气息!

“净……孽……之火?”

“渊”那砂砾般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

“触及本源法则的净化之力?这绝非此界该有之物!是那‘涟漪’的本源显化?!”

他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洛无尘身上的秘密,比他预想的还要惊人!

这种首接焚烧、净化负面本源的力量,即便在千星寰宇,也属顶尖传承!

这让他对洛无尘这把“钥匙”的价值评估,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同时,忌惮也更深了。

然而,洛无尘的“好运”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他凭借“净孽琉璃火”的微弱庇护,艰难恢复了一丝元气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死寂的深渊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沉闷的巨响!仿佛有庞然巨物在深渊底部翻腾!

紧接着,深渊上空那翻滚的灰雾和怨灵面孔,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剧烈地沸腾起来!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百倍的恐怖孽息,如同黑色的海啸,带着无数尖锐刺耳、首透灵魂的怨灵尖啸,猛地从深渊深处喷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深渊边缘!

这股孽息狂潮,充满了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绝望与疯狂!仿佛凝聚了孽镜死渊千万年沉淀的恶念精华!

“不好!是‘孽潮’!”

“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他周身黑光暴涨,瞬间在身前布下数层凝实的死气屏障!那恐怖的孽潮冲击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而洛无尘,首当其冲!

他体表那层薄薄的净孽琉璃火,在这股狂暴的孽息狂潮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仅仅坚持了不到一息!

“噗!”

火焰瞬间熄灭!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冰冷恶意和负面情绪,如同亿万柄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他毫无防备的身体和灵魂!

“哇——!”

洛无尘如遭重锤轰击,身体猛地向后抛飞,口中喷出的鲜血在半空中就凝结成了黑色的冰晶!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瞬间冻结、撕裂!意识如同脆弱的琉璃,在无尽绝望的狂潮冲击下,布满了裂痕!

三寸琉璃星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被浓郁的灰色孽息污染、堵塞!星核的光芒急剧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降临!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瞬间,一道冰冷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身侧。

是“渊”!

他并未看洛无尘,只是对着那席卷而来的恐怖孽潮,伸出了一根手指。

“镇!”

冰冷的声音如同法则律令。

一股无形的、浩瀚的、仿佛能凝固空间的恐怖力量,以“渊”的手指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汹涌澎湃的孽息狂潮,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瞬间被强行禁锢、压缩、凝固在他身前丈许之外!

形成了一个不断扭曲挣扎的、由纯粹负面孽息构成的巨大黑色球体!

做完这一切,“渊”才冷冷地瞥了一眼在地、七窍流血、气息奄奄、星脉几乎被彻底污染的洛无尘。

“废物。”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这点孽潮都承受不住。”

他抬手一招,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洛无尘如同死狗般提起。

“此地不宜久留。这次淬炼……勉强算你通过了第一关。”

他的目光扫过洛无尘被污染得灰暗的琉璃星脉和黯淡的星核,阴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净孽琉璃火’?有点意思。看来,你这把钥匙,比我想象的……更值得‘打磨’。”

话音未落,空间再次扭曲。

“渊”带着濒死的洛无尘,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片被孽潮肆虐的绝望死渊边缘。

只留下那被强行禁锢、依旧在疯狂挣扎的庞大孽息球体,以及深渊深处传来的、更加暴怒和不甘的沉闷嘶吼。

洛无尘的意识在无边的冰冷与剧痛中沉沦。

这一次的“奇遇”——那点源自《轮回》古卷的“净孽琉璃火”烙印,虽然给了他一线生机,却也引来了更加恐怖的灭顶之灾。

他付出了星脉几乎被废、灵魂遭受重创的惨烈代价,才在“渊”的“施舍”下捡回一条命。

悲凉的基调贯穿始终。每一次看似机遇的获得,都伴随着更大的风险与痛苦。

而他那点新生的琉璃之火,在这绝望的囚笼与冰冷的算计中,燃烧得愈发艰难,却也……在毁灭的边缘,淬炼得更加纯粹,埋下了未来真正涅槃的种子。

只是这涅槃之路,注定由血泪与绝望铺就,漫长而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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