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昭阳宫，阳光透过琉璃窗格，洒下懒洋洋的光斑。
谢昭趴在临窗的软榻上，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只鎏金鸟笼里色彩斑斓的鹦鹉，那鸟儿被她逗得歪着头，学舌道：“无聊！无聊！”
“连你都觉得无聊了？”
谢昭叹了口气，收回手指，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望着窗外那片被宫墙框住的西西方方的蓝天，眼神里满是向往，“宫里的花再好看，看了几百遍也腻了。御膳房的点心再精致，天天吃也就那样了。好想出去走走啊，听说西市的胡人新开了香料铺子，还有东街的茶楼新来了个说书先生，讲前朝秘闻可精彩了…”
她越说越起劲，猛地坐起身，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白蔻：“白蔻！咱们悄悄出去半日？就半日！扮成小太监溜出去？或者…嗯…就说去护国寺上香？”
白蔻正沉稳地整理着书架上的古籍，闻言动作一顿，转过身，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恭敬，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娘娘，不可。”
青黛刚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灵灵的秋梨进来，一听这话，立刻像只护崽的母鸡：“娘娘！万万使不得！外头人多眼杂，万一磕着碰着，或者再遇上些不长眼的…奴婢们万死难辞其咎！”
她放下梨子，凑到榻边，小脸皱成一团，“您忘了上次…陛下知道您想偷溜出宫那次，咱们昭阳宫上下差点连呼吸都停了！”
朱砂虽未言语，但抱着剑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往殿门口的方向不着痕迹地挪了半步，意思再明显不过——此路不通。
谢昭看着眼前三张写满“绝对不行”的脸，小嘴一瘪，肩膀也垮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她们是为她好，上次她不过提了一嘴想出宫看看灯会，白蔻就列出了足足十八条潜在风险，条条致命，吓得她自己都偃旗息鼓了。
她这贵妃当得，安全系数是顶级的，自由活动半径却是可怜的。
“好啦好啦，知道啦！”
她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小小的委屈，却也干脆地妥协了，“不出就不出嘛。你们说的都对。”
她向来如此，只要道理讲得通，她从不固执己见，她懒得在不可为的事情上费力气。
她眼珠转了转，又来了精神，“那咱们在宫里找点乐子？做点胭脂水粉玩？我看御花园的凤仙花开得正好，还有那些石榴花…”
这次白蔻没立刻反对，只是平静地提醒：“娘娘，制作胭脂需揉搓花瓣汁液，怕伤了您的手。且花粉沾染，万一引发不适…”
“我不动手！我就看着你们做！”
谢昭立刻举手保证，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容，带着点狡黠，“我给你们出主意！当监工！白蔻你最懂方子，青黛手最巧，朱砂…呃…朱砂力气大，捣花瓣肯定快！”
她掰着手指头，把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末了还补充一句，“我负责夸你们！保管让你们做得开开心心！”
青黛被她逗笑了：“娘娘这张嘴啊，抹了蜜似的！”
白蔻眼底也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算是默许了。
朱砂默默转身，去准备捣药的石臼。
很快，各色新鲜采摘、带着露珠的娇艳花瓣被送了进来。
白蔻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选材、清洗、分拣。
青黛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腕，开始仔细揉搓花瓣，鲜红的汁液染上她的指尖。
朱砂则稳稳地握着石杵，在石臼里一下下用力捣着，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
谢昭果然信守承诺，搬了个小绣墩，就坐在离她们不远不近的地方，捧着杯温热的牛乳茶，优哉游哉地当起了“监工”兼“气氛组”。
“哇！青黛你这揉花瓣的手法，简首像在弹琴！看着就赏心悦目！”
“白蔻，这几种颜色配在一起调，是不是能调出那种晚霞一样的颜色？你试试嘛！肯定好看！”
“朱砂！好厉害！这捣得真细腻！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手笔！”
“对对对！就是那个粉！再兑一点点栀子花的黄进去！哎呀，绝了！我们白蔻简首是调色大师！”
“青黛别怕手染红了，这叫‘红酥手’，多好看！回头我给你新蔻丹！”
她清脆的声音像只快乐的小黄鹂，在殿内盘旋。
时不时蹦出的新奇点子，有的靠谱，有的更离谱，配上毫不吝啬、花样翻新的夸赞，让原本枯燥的劳作也变得轻松有趣起来。
青黛被夸得脸颊微红，嘴角一首翘着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朱砂，捣花瓣的力道似乎都更均匀了些。
白蔻虽然依旧沉稳，但指挥调配时，眉宇间也少了几分刻板，多了一丝被认可的暖意。
谢昭看着她们忙碌，看着那鲜艳的汁液在白蔻的巧手下变幻出瑰丽的色彩，闻着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馥郁花香，虽然自己没动一根手指头，却仿佛也参与其中，心满意足。
这就是她的本事——提供顶级的情绪价值，让别人心甘情愿为她做事，还做得高高兴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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