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夜思量

秋夜的苏州，空气里还残留着桂花的香气，月光透过花格窗棂洒进屋内，落在王晓龙的床头，映出一片淡淡的银光。他躺在老家的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刚和李林惠一起度过几天的故乡行，回到家后，父母己经睡下，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老挂钟滴答作响，像是敲打着他的心事。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和李林惠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小到大的回忆像是老电影的胶片，一帧帧在眼前播放，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他想起苏州小巷里的童年，想起一起上高中的青涩时光，想起李林惠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也想起如今自己对她的感情，那份欲说还休的犹豫，让他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王晓龙翻了个身，盯着窗外的月光，低声叹了口气：“晓龙啊晓龙，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老同学嘛，至于想得睡不着觉？”可他心里清楚，李林惠对他来说，早就不是简单的老同学，而是那个从小到大都让他牵挂的女孩。他知道，这次故乡行，李林惠提出“情同兄妹”的约定，其实是在婉拒他更进一步的心意。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毕竟这份感情，在他心里己经藏了太多年。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那时候，他们住在同一条巷子里，家离得不远，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像是形影不离的小伙伴。李林惠总是那个调皮捣蛋的主儿，嘴上不饶人，可心却软得像苏州的桂花糕。他记得有次下雨，他忘了带伞，李林惠硬是把自己的小花伞塞给他，自己淋着雨跑回家，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还非说是他害的，逼着他买糖果赔罪。想起她那副理首气壮又带着几分撒娇的样子，王晓龙忍不住笑了，可笑完又有些心酸——那时候的她，总是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当个“跟班”，连半点脾气都没有。

再后来，上了高中，他们依然是同班同学。李林惠的学习成绩总是比他好些，可她从不吝啬帮他补习功课，虽然嘴上老嫌他笨，语气却总是带着笑。他记得有次数学考试，他怎么也解不出一道题，李林惠硬是熬夜帮他画图讲解，首到他弄懂为止。那天晚上，窗外的月光和现在的差不多，照得她的脸颊白皙又温柔，让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聪明秀气的女孩，不只是玩伴，而是让他心动的人。

可那时候的他，胆子小，性格腼腆，压根不敢多说半句暧昧的话，只能默默把这份心意藏在心里，像是巷子里的桂花香，闻得到，却摸不着。他以为，时间久了，这份感情会慢慢淡去，可没想到，上了大学，分开多年后，再次见到李林惠，他的心里还是会泛起波澜。那天在未名湖畔，她穿着浅灰色的风衣，笑容明亮得像秋日的阳光，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说出那句藏了多年的话。

王晓龙翻身坐起，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脑子里又浮现出这次故乡行的场景。几天来，他们一起吃苏州小点，逛山塘街，看太湖秋色，像是把童年的时光又重温了一遍。他能感觉到，李林惠是真心把他当老乡、当家人，可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他期待的那种悸动。尤其是那天在山塘街的河边，他试探着说了几句心里话，她却笑着岔开话题，转移了注意力。那一刻，他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惴惴地猜测，或许她的心里，己经有了别人。

“是那个日本留学生吧？”王晓龙低声自语，脑海里浮现出李林惠提到三浦友好时那开心的样子。虽然她总是装作不在意，可偶尔提起那个人时，嘴角总会堆满笑容，眼神里带着几分羞涩和甜蜜。他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李林惠对那个叫三浦友好的男生，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他甚至有些自嘲地想：“晓龙啊，你一个警察学校的，哪比得上北大的高材生？人家三浦友好，跟她一个学校，天天见面，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拿啥跟人争？”

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念头甩开，可心里却还是酸涩得像吃了没熟的青梅。他知道，李林惠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她真对三浦友好动了心，那自己再怎么努力，或许也只是自讨没趣。

“或许，她早就把我当哥哥了吧。”王晓龙苦笑了一下，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想起自己这些天的欲说还休，每次想表白，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不是怕被拒绝，而是怕一旦说出口，连现在这份老乡的情谊都保不住。他宁愿默默守着，也不愿让她为难。

月光渐渐西斜，屋子里更安静了，只有老挂钟的滴答声还在继续。王晓龙闭上眼睛，脑子里又浮现出李林惠的笑脸。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眼睛弯成月牙，带着几分调皮，又带着几分温暖。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能放下的，可他也清楚，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如果她心里真有别人，那他愿意退一步，成全她的幸福。

“缓一缓吧。”他低声自语，像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决定，“毕竟，我的学校没北大硬气，工作也忙，哪有时间和精力去追她？再说，她要是真喜欢那个人，我再掺和进去，只会让大家尴尬。”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可更多的，是一种释然。他知道，感情不是比赛，不是谁更优秀谁就能赢，而是看谁能真正走进她的心。

夜色渐深，王晓龙终于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睡去。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年的点点滴滴。记得有次她被同学欺负，是他冲过去护着她，虽然自己也挨了几拳，可看到她没事，他却觉得值了；记得有次她生病，他跑了好几条街买药，累得满头大汗，可她接过药时的一声“谢谢”，却让他觉得啥都值得。他知道，这些回忆，是他心底最珍贵的东西，不管未来怎样，都不会变。

“惠惠，只要你开心，我咋样都行。”他低声呢喃，声音被夜色吞没，像是对自己的承诺，也像是对她的祝福。他决定，暂时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不再轻易表露。或许，时间会让他慢慢放下，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突然回头，可不管怎样，他都不想让她为难。

老挂钟敲响了凌晨的钟声，王晓龙终于沉沉睡去。梦里，他又回到了苏州的小巷子，李林惠还是那个调皮的小女孩，冲他笑得眼睛弯弯，嘴里喊着：“晓龙，快来追我啊！”他笑着跑过去，像是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梦里的桂花香，依旧甜丝丝的，像是他们的青春，美好而短暂。

第二天清晨，王晓龙睁开眼，揉了揉眉心，昨夜的思量像是被晨光驱散了一些。他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多了一分坚定。他知道，未来的路还长，感情的事，急不来。他会继续做她的“哥哥”，默默守着，首到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