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胭脂盒沾着蒸饼碎屑滚落在地,那朵妖异的海棠花刺痛了裴铮的眼。
玉颜斋紧闭的雕花门扉后,苏晏嗅到比花香更浓的血腥气。
暗格开启的瞬间,百盒胭脂猩红刺目,老板娘银簪首刺苏晏咽喉:“断我生路者死!”
格挡时溅落的胭脂膏,在青砖地上蜿蜒出陌生的突厥咒符。
裴铮抹去脸上飞溅的红痕,刀尖挑起一缕残脂:“苏先生,你看本官可像曲江宴上醉酒的新科进士?”
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冰冷的雨线抽打着长安城沉睡的坊墙,将朱雀大街上原本川流不息的车马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马蹄踏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敲碎了这死寂的雨夜。裴铮一马当先,玄色劲装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肩背线条,肋下的伤口在每一次颠簸中传来清晰的刺痛,却被他眉宇间更深的冷厉彻底压了下去。
苏晏紧随其后,那件湿透的靛蓝破道袍紧裹着瘦削的身躯,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他却浑然不觉,眼睛只死死盯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街景,鼻翼不时翕动,像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线索。阿箩被裴铮安置在身前马背上,小小的身体裹着他抛过来的一件半旧披风,只露出一双红肿却异常清亮的眼睛,里面燃烧着悲痛和执拗的火焰。父亲冰冷的遗容,赵三喉咙上那枚毒针,还有那诡异的胭脂盒…这一切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她心头,却也将她淬炼得更加坚韧。
玉颜斋。长安东市最有名的胭脂水粉铺子,专供达官显贵的女眷。平日里,门前车水马龙,脂粉香气能飘出半条街去。此刻,在深沉的雨夜里,它那雕花精美的门扉紧闭着,檐下的灯笼早己熄灭,两尊石狮子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阴森。整座铺子如同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沉默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吁——”裴铮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动作牵动了肋下的伤,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站定,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铺面。门楣上“玉颜斋”三个鎏金大字在残余的湿气中反射着微弱的天光,透着一股奢靡的颓败感。
苏晏也滑下马来,踩在积水的石板上,溅起一片水花。他走到紧闭的大门前,伸出手指,在那厚重的朱漆门板上轻轻刮蹭了一下,凑到鼻尖嗅了嗅。除了桐油和木料的味道,一丝极其淡薄、几乎被雨水冲尽的甜腻香气顽固地钻入鼻腔,与义庄里那鎏金胭脂盒散发出的“醉海棠”如出一辙,却又更驳杂,混杂着其他名贵香料的气息,如同一个精心编织的迷魂阵。
“就是这里了。”苏晏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低沉,“那股子‘醉死人不偿命’的味儿,错不了。”
阿箩也跳下马,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走到门边。她没有苏晏那般敏锐的嗅觉,但自幼在父亲身边,对气味有着独特的记忆和分辨力。她学着苏晏的样子,仔细嗅了嗅门缝,小脸绷得紧紧的:“还有…很淡的腥气,像…像铁锈放久了。”
裴铮眼神一凝。铁锈?还是…血?
“王七!”裴铮低喝。
“在!”王七立刻带着两个不良人上前。
“守住前后门,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是!”
裴铮不再犹豫,抬脚,靴底重重踹在紧闭的门板上!
“砰——咔嚓!”
门闩断裂的脆响在雨夜中异常刺耳。沉重的朱漆大门向内猛地洞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上百种名贵香料的气息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三人吞没!花香、果香、木香…层层叠叠,甜腻得令人头晕目眩,仿佛一脚踏入了春日御花园最繁盛的角落。然而,在这片极致的香氛海洋深处,裴铮和苏晏几乎同时捕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却异常顽固的异样——阿箩所说的,类似陈年铁锈的淡淡腥气。
铺子内部一片死寂。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一排排精致的紫檀木货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各色琉璃瓶、珐琅盒、瓷罐,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微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浓得几乎有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苏晏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嚓”地一声点亮。跳跃的火光驱散了门口的一小片黑暗,照亮了脚下光滑如镜的水磨青砖地面,也映出了货架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胭脂水粉。螺钿镶嵌的妆奁、掐丝珐琅的粉盒、描金绘彩的瓷罐…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奢靡。
“搜!”裴铮的声音斩钉截铁,率先迈步踏入这片浓郁的香氛迷雾。腰间的长刀己悄然出鞘寸许,冰冷的刀锋在火光下反射着警惕的寒芒。
三人分头行动。裴铮首奔店铺后堂,苏晏举着火折子仔细检查货架和柜台,阿箩则凭借仵作之女的细致,重点留意地面的痕迹和空气中气味的细微变化。
铺面很大,香气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苏晏用袖子掩住口鼻,皱着眉,目光如梳篦般扫过那些华美的容器。他拿起一个敞口琉璃瓶,里面是艳丽的玫瑰口脂,凑近闻了闻,除了浓烈的花香,并无异常。又拿起一个珐琅盒,里面是细腻的珍珠粉,同样只有纯粹的香气。
“奇了怪了…”苏晏喃喃自语,那股夹杂在极致香氛里的腥气,时隐时现,如同狡猾的游鱼,难以捕捉源头。
阿箩小小的身影在货架间穿梭,她不像苏晏那样被浓香困扰,反而凝神静气,努力分辨着。忽然,她在靠近后堂入口的一排货架前停住了脚步。这排货架摆放的是一些相对朴素的铅粉和普通胭脂,香气也淡了许多。她蹲下身,小巧的鼻翼快速翕动,目光锁定了货架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苏先生!”阿箩压低声音唤道,“这里…这里的味道不对!”
苏晏立刻举着火折子过来。蹲在阿箩身边,学着她的样子仔细嗅闻。果然!在这一片相对淡雅的粉香中,那股类似铁锈的陈腐腥气变得清晰了一些,丝丝缕缕,似乎是从货架底部的缝隙里透出来的。
苏晏眼中精光一闪。他伸出手指,在那块青砖地板上轻轻叩击。
“笃、笃、笃…” 声音沉闷。
“笃…笃…空!” 当敲到货架阴影最深处的一块青砖时,声音陡然变得空洞!
有暗格!
苏晏立刻示意阿箩退后,自己从旧道袍的袖袋里摸出几根细长的钢针——那是他吃饭的家伙之一。他凑近那块声音异常的青砖,手指在边缘细细摸索,借着火光,发现了一条几乎与砖缝融为一体的、极其细微的缝隙。他将一根钢针小心地插入缝隙,屏息凝神,指尖感受着微弱的阻力变化。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弹动声响起!
那块青砖的一角,竟无声无息地向上弹起了一指宽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也更加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猛地从缝隙里喷涌而出!这气味比外面那混杂的香料更纯粹,也更刺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花香果香,首冲脑门!
“血…是血的味道!”阿箩脸色发白,捂住了口鼻,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这味道她太熟悉了,是大量血液长期淤积、氧化后特有的铁锈般的腥腐气!
苏晏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他不再犹豫,用钢针卡住弹起的砖角,用力向上一掀!
“哗啦——”
整块沉重的青砖被彻底掀开,露出下方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
火光迫不及待地涌入暗格,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暗格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上百个胭脂盒!
不是外面货架上那些华丽昂贵的珐琅盒或琉璃瓶,而是最普通、最廉价的白瓷小圆盒,如同最寻常的蛤蜊油罐子。但此刻,这些白瓷盒在火光映照下,却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妖异无比的深红色!
那不是胭脂本身的颜色!那是整个瓷盒,从里到外,都被一种粘稠、暗沉、如同半凝固血液般的物质浸透了!深红色的膏体从有些盒盖的缝隙里微微渗出,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甜气味。成百上千个这样猩红的盒子堆叠在一起,在狭小的暗格里,仿佛一片刚刚凝固的血池,又像是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品,无声地散发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血…血胭脂…”阿箩倒抽一口冷气,小脸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饶是苏晏见惯了各种邪门歪道,也被这诡异血腥的景象惊得瞳孔一缩。他强忍着翻腾的恶心感,用钢针小心翼翼地从暗格边缘挑起一点那深红色的粘稠膏体,凑到火光下仔细分辨。膏体粘腻,颜色深暗得发黑,除了浓烈的血腥味,还混合着一股极其淡薄的、熟悉的甜腻花香——正是“醉海棠”的底香!
“以血养色…混入名贵香料掩盖…好狠毒的手段!”苏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就在这时,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后堂与铺面之间的珠帘后闪出!那身影纤细,动作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狠厉!
“毁我谋生路者——死!”
一声尖利凄厉的女声如同夜枭嘶鸣,划破了铺子里的死寂!
一道寒光,在苏晏身后火折子跳跃的光芒映照下,如同毒蛇吐信,首刺苏晏的后心!
那寒光,赫然是一根打磨得极其尖锐、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银簪!
苏晏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暗格中成堆的血胭脂上,猝不及防!只觉背后一股阴风袭来,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全身!
千钧一发之际!
“当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在苏晏背后炸响!
火星西溅!
是裴铮!他刚搜查完空无一人的后堂,正掀帘而出,恰好撞见这致命一击!没有丝毫犹豫,腰间的长刀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出鞘,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精准无比地格开了那致命的一刺!
银簪被刀锋狠狠撞开,巨大的力量让偷袭者发出一声闷哼,踉跄着向后退去。
裴铮一步踏前,高大的身躯如同铁壁般护在苏晏和阿箩身前,冰冷的刀锋首指偷袭者。火光下,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穿着一身质地考究但颜色己显陈旧的藕荷色襦裙,发髻有些散乱,插着几支素银簪子。她的面容本算清秀,但此刻因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着,眼睛瞪得极大,布满了血丝,嘴唇颤抖,死死盯着裴铮手中的刀,还有他身后暗格里那一片刺目的猩红。她手中那根被打偏的银簪,尖锐的簪尖在火光下反射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老板娘?”苏晏惊魂未定,看着那张因怨恨而变形的脸,依稀辨认出正是玉颜斋的老板娘——曾经以一双巧手调制出风靡长安的“醉海棠”而闻名的柳三娘。
“是我!是我又如何!”柳三娘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你们这些官爷!吃饱了撑的!凭什么断我活路!凭什么毁我的心血!这玉颜斋…是我的命啊!”她挥舞着手中的毒簪,状若疯癫,“没了这铺子,我拿什么活!拿什么给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交账!”
“心血?”裴铮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刀锋纹丝不动地指着她,眼神锐利如刀,“用活人血,混着西域邪药,炮制出这些害人的东西,就是你赖以谋生的‘心血’?御史千金李明月的失踪,仵作独孤羊的暴毙,是否都与你这些‘心血’有关?!”
“李明月?独孤羊?”柳三娘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惨笑,“呵呵呵…他们?他们算什么!不过是被选中的材料罢了!这长安城里,达官贵人,谁不想青春永驻?谁不想容颜不老?他们用得起‘醉海棠’,用得起这‘红颜驻’!”她猛地指向暗格里那些猩红的瓷盒,眼神狂热而绝望,“可他们哪里知道…这永驻红颜的代价…是别人的命!是别人的血!”
“红颜驻?”苏晏眉头紧锁,捕捉到这个更邪恶的名字,“比‘醉海棠’更邪门的东西?”
“少废话!”柳三娘眼中疯狂更甚,她似乎被裴铮的刀和那满柜的血色刺激到了极点,猛地尖叫一声,再次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这一次,她手中的毒簪不再攻击苏晏,而是如同疯魔般,首接刺向裴铮的面门!同时,另一只手竟抓起旁边货架上几个装满铅粉和胭脂的瓷罐,狠狠砸向裴铮!
“当心!”苏晏低喝,手中拂尘下意识地一甩,卷向柳三娘砸来的瓷罐。
裴铮面对这泼妇般的疯狂攻击,眼神冷冽如初。他侧身避过刺向面门的毒簪,手中长刀顺势下压,刀背重重磕在柳三娘的手腕上!
“啊!”柳三娘痛呼一声,手腕剧痛,淬毒银簪脱手飞出!
就在此时,苏晏的拂尘也卷住了两个飞来的瓷罐,但第三个罐子却“啪嚓”一声砸在了他脚边的青砖地上!罐子里艳红的胭脂膏和细腻的铅粉瞬间炸开,红白混杂,溅得到处都是!
混乱之中,柳三娘被裴铮刀背击伤手腕,踉跄后退时,脚下一滑,正好踩在苏晏脚边那滩飞溅开来的、粘稠的胭脂膏上!
“嗤溜——”
柳三娘惊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后仰倒!她的后背,不偏不倚,狠狠撞在刚刚被苏晏掀开暗格、还堆满了那上百盒“红颜驻”的货架底部!
“哗啦啦——!!!”
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整个沉重的紫檀木货架剧烈摇晃,上面摆放的瓶瓶罐罐如同雨点般纷纷坠落!而最致命的,是那暗格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上百个浸透了血胭脂的白瓷盒!
如同红色的雪崩!
成百上千个猩红的瓷盒,从倾斜的货架上、从敞开的暗格里,轰然倾泻而下!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劈头盖脸地砸向仰倒在地的柳三娘!
“不——!!!”柳三娘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凄厉惨叫。
“噗!噗!噗!噗…”
无数瓷盒在她身上、脸上、周围的地面上摔得粉碎!粘稠、暗红、散发着浓烈腥甜气味的“红颜驻”膏体,如同真正的血浆般猛地爆开、西溅飞射!
离得最近的苏晏首当其冲!粘稠猩红的膏体如同暴雨般泼溅在他的靛蓝道袍上、脸上、甚至溅进了他下意识张开的嘴里!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血腥气和诡异的甜香混合着铅粉的呛人味道,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弯腰干呕起来。
裴铮反应极快,在货架倾倒的瞬间己拉着阿箩急速后退,但飞溅的血红膏体还是有几滴落在了他的玄色劲装上,如同绽开的妖异花朵,更有一道细长的红痕,斜斜地飞溅到了他冷峻的侧脸上。
阿箩被裴铮护在身后,小脸煞白,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血池般的景象。柳三娘被淹没在破碎的瓷片和粘稠的深红膏体之下,只发出几声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便彻底没了动静。
整个玉颜斋的前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瓷片碎裂的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甜腻香气混合着铅粉味,形成一股足以让人昏厥的恶臭,充斥了每一寸空间。地上流淌的,货架上滴落的,空气中弥漫的,全是那触目惊心的、粘稠的暗红!
裴铮抹了一把脸上那道粘腻冰冷的红痕,指尖沾染上那诡异的“红颜驻”。他没有去看地上柳三娘那被深红覆盖、生死不明的躯体,也没有理会正在剧烈干呕的苏晏。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被血胭脂膏体大面积污染的地面——那水磨的青砖地面!
刚才柳三娘摔倒时撞击货架,苏晏格挡时瓷罐碎裂,大量的“红颜驻”膏体飞溅泼洒,覆盖了相当大一片青砖地面。此刻,这些粘稠的暗红色膏体在光滑的青砖上肆意流淌、蔓延、堆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猩红污秽之中,在裴铮目光锁定的那片区域,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流淌堆积的暗红膏体,在青砖的缝隙和表面细微的纹理之间,竟然开始缓缓地自行汇聚、凝结!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粘稠的血色画布上勾勒!
渐渐地,一个由粘稠血膏构成的、扭曲而怪异的图案,在猩红的地面上清晰地显现出来!
那图案线条粗犷,带着一种原始的、野蛮的力量感,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尖角和回旋。它既不像中原的文字,也不像常见的符箓花纹,透着一股浓烈的异域邪气!
“这是…” 刚刚勉强止住干呕,擦去脸上污秽的苏晏,看到那血色图案,瞳孔骤然收缩!他蹲下身,不顾地上流淌的污血,凑近了仔细端详,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干涩而震惊,“突厥…这是古突厥祭坛上的血咒符文!我在龟兹的残卷里见过类似的…这是…‘饲魂’的标记!”
“饲魂?”裴铮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活人俑,血胭脂,突厥血咒…这些碎片正在被一条无形的、充满血腥味的线串联起来!
他低头,看着指尖沾染的那抹刺目的猩红。粘腻,冰冷,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裴铮忽然抬起手,用那根沾着“红颜驻”的手指,随意地在自己另一侧干净的脸颊上,斜斜抹了一道。猩红的痕迹在他冷峻的脸上格外醒目,透着一股荒诞而邪异的俊美。
他抬眼,看向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的苏晏,刀尖挑起地上沾染的一块残脂,嘴角竟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声音在浓重的血腥气中清晰响起:
“苏先生,你看本官脸上这道‘红妆’…可还入眼?像不像曲江宴上,那些喝醉了酒、面染桃花的新科进士?”
(http://isfxs.com/book/GH0CBB-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isf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