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刚歇。
霜月村一心道场，湿漉漉的庭院反射着昏黄的夕光。空气粘稠，带着木头霉烂和泥土的腥气。
索隆还在外面。
吼声混着竹剑破空的锐响，一下，又一下。绿藻头小子跟那截木桩有深仇大恨。
道场里，光线昏暗。墨尘坐在角落的榻榻米上，道服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冰凉。这己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自从墨尘被古伊娜从海边救回来后，他就一首这样浑浑噩噩的。
墨尘每天都在念叨着金手指，系统，老爷爷什么的。在剑道馆里大家都以为他疯了。而且他每天都在古伊娜和索隆决斗的时候，记着他们决斗的次数。因为他知道。古伊娜在战胜索隆的第2001次的时候会去仓库里面拿磨刀石，她会从三楼的楼梯上摔下来结束她短暂的人生。
既然是古力娜救了他，墨尘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古伊娜改变她的命运。
今天这次决斗就是2001次。
说来也奇怪，三天你不管他怎么呼唤系统。系统都没有出现。但是就在他盯着古伊娜上楼的身影的时候，脑海中叮的一声。一段莫名的信息传入他的大脑。
接收完信息，目前牙齿欲裂。
“不能提前告诉她，那她会不会死。”
现在不是墨尘不想提醒古伊娜，而是“系统正在加载中，请不要乱动。”
他死死盯着通往仓库三楼的楼梯。
那楼梯，老旧，吱呀作响。阴影在木阶的缝隙里蠕动，像藏着择人而噬的怪兽。
古伊娜拿着她的和道一文字，正往上走。脚步很稳。她是霜月村的骄傲，最强的少女剑士。刚刚，她又赢了索隆。第两千零一次。
墨尘的手指抠进了身下的榻榻米里。草席粗糙的纤维刺痛指腹。没用。他阻止不了。
记忆像冰冷的毒蛇钻进脑子——漫画里，就是这次保养之后，就是这该死的楼梯！古伊娜会摔下来……会死！
“别去…拿磨刀石…” 声音卡在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他不能提醒。系统还没激活！那该死的“功德轮盘”绑定条件是“拯救古伊娜”！他像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囚徒，眼睁睁看着刽子手举起屠刀。
他的大脑中系统还在加载中10%，30%，50%。80%100%加载成功。”
就在加载成功那刻，他的视野边缘，猩红的文字毫无征兆地炸开，冰冷，刺目：
【警告：历史节点「坠梯之死」10秒后触发！】
10！
古伊娜的脚，踏上了那截松动的阶梯。
9！
她重心微微前倾，要去够高处的架子。
8！
吱嘎——！
腐朽木头断裂的呻吟，在寂静的道场里，像一声凄厉的丧钟！
7！
古伊娜的身体瞬间失衡！惊愕凝固在她清秀的脸上，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涌上纯粹的、对死亡的恐惧！她向后仰倒，和道一文字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6！
“古伊娜——！！” 庭院里，索隆的嘶吼撕裂了黄昏。
墨尘动了。
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恐惧？绝望？还是那该死的、想抓住一线生机的本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扑过去！用尽一切！
他像一颗被投石机甩出的炮弹，撞开挡路的杂物架。木屑纷飞。
慢镜头——
古伊娜的黑色长发散开，发梢扫过布满霉斑的墙壁，带着绝望的飘逸。她的身体在空中无助地翻转。那把珍贵的和道一文字，旋转着，刀尖向下，寒光凛冽。
墨尘的视角，天旋地转。他把自己狠狠摔在古伊娜即将落地的位置。后背，对准了那堆散落着尖锐木刺和断裂木棱的废墟！
5… 4…
砰！！！
沉重的撞击声。闷响。
咔嚓！
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从墨尘的胸腔爆出！是肋骨！
噗嗤！噗嗤！噗嗤！
尖锐的木刺，带着腐朽的湿气，狠狠扎进他的后背、肩胛！像无数根冰冷的毒牙瞬间注入剧毒！温热的液体，他自己的血，瞬间涌出，浸透道服，染红了身下的碎木。
3！
古伊娜砸落下来。没有预想中坚硬地板的撞击和骨肉破碎的剧痛。她撞进了一个剧烈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怀抱里。墨尘的双臂，像烧红的铁箍，死死将她护在胸前，用自己整个身体做成了最后的垫背。
冲击力让墨尘眼前一黑，肺里的空气被彻底挤空。血腥味首冲喉咙。
2！
“呃——！” 痛苦的闷哼从他咬紧的牙关里挤出。剧痛！像是整个后背被活生生撕开，又像有烧红的烙铁捅进了胸腔！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碎玻璃摩擦内脏的剧痛。木刺深深嵌入皮肉，甚至骨头。
1！
道场的纸拉门被狂暴的力量撞开！
索隆像一头暴怒的幼狮冲了进来，竹剑还握在手里，脸上混杂着挥汗如雨的红晕和此刻惨白的惊恐。他看到的景象，足以烙印一生：
昏暗的光线下，墨尘仰面躺在狼藉的碎木堆里，脸色灰败如死人。后背，十几根长短不一的、狰狞的木刺深深扎入，鲜血汩汩而出，在深色的道服上晕开大片大片的暗红，还在迅速蔓延，浸透了身下的碎木和灰尘，形成一滩粘稠的血泊。他的手臂依然死死圈着怀里的古伊娜。
古伊娜蜷缩在他怀里，毫发无伤，只有几缕发丝沾了灰尘，但脸上毫无血色，瞳孔放大，身体因为后怕和震惊而剧烈颤抖。她看着墨尘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背后那些恐怖的木刺，看着那刺目的、不断扩大的血泊……
时间仿佛凝固。
索隆的竹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墨尘粗重、艰难、带着血沫的喘息声。
还有……
他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跳。
砰！砰！砰！
死亡的气息，如此浓烈，如此真实。就在他眼前上演。
不是为了胜利。
是为了……守护？
索隆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看着墨尘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却依然死死护住古伊娜的脸。
一个陌生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他原本只有“最强”两个字的脑海。
原来，剑……也可以这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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