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这么快就筹集到一大笔钱，孟锦不放心，打来电话。
“之之，你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你做了什么傻事换来的，那我不能要，在我心里你比爸爸更重要。”
“放心吧妈妈，是云洲哥借给我的，别说了，快给债主汇过去。”
“是云洲那孩子借给你的啊，那就好。”
挂断电话，宁棠之长舒一口气，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我就说谢云洲肯定会借给你吧？”叶穗边开车边八卦。
“快跟我说说，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搞定他。”
宁棠之看着车窗外，声音不大不小：“我答应跟他结婚。”
叶穗下意识：“哦。”
两秒钟后反应过来，声调猛的拔高八个度：“什么？！”
“结婚？他要你跟他结婚？！”
“是...而且不是那种契约婚姻，是真的结婚，领证的那种。”
“他连合同都准备好了，我就签了。”
“什么合同？”
宁棠之顿住两秒，“跟他领证结婚就借我八千万的合同。”
“我的傻之之啊，你这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不过呢，谢云洲这么有备而来，多半是早就喜欢你。”
“才不是，他说老爷子整天催他相亲，他嫌烦，找别人结婚还不如找我，知根知底。”
“你要相信他这番说辞，那我也没办法咯，什么时候去领证？”
“明天。”
-
当晚，宁棠之不出所料失眠了。
【明天】
这两个字就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神经末梢。
明天就要和谢云洲领证了，比起婚姻，这显然更像是一场交易。
手指攥紧被角，周身被一种巨大又空洞的情绪包裹，让她喘不过气。
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十六岁开始喜欢宋青言以外，她没有别的感情经历。
她甚至不太明白婚姻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能再想下去。
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谢云洲那张过分英俊，也过分冷淡的脸。
这样的人，马上就要成为她法律上最紧密的人......
数羊，放空，深呼吸……
所有能想到的助眠方法都试了个遍，才勘勘睡去。
-
叮铃铃——
宁棠之睡的不好，手机刚发出第一道铃声就把她吵醒了。
“喂？”她声音嘶哑，带着轻微的不耐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紧接着，谢云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醒了？”
一如既往的沉静，稳定。
“十分钟后下楼。”
什么？
电话那头似是不想给她反驳或者要求延长时间的机会，还没等她回应就只听筒里发出“嘟…嘟…嘟…”的忙音。
宁棠之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屏幕上显示现在的时间为上午七点零三分。
十分钟！
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冲进卫生间，用火箭发射般的速度洗漱。
洗漱完毕后，没有时间细想，胡乱从衣帽间里拿了件浅粉色针织连衣裙。
等电梯的间隙，宁棠之梳了几下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最后决定首接盘起来。
来不及化妆，只能在苍白的脸上盖了层粉饼，又匆匆抹了点杏色唇膏，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糟糕。
单元门口，静静停着一辆哑光银的宾利，谢云洲换车了。
车子的引擎没有熄火，正发出低沉的嗡鸣，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宁棠之放慢脚步，宾利后座车窗缓缓降下，谢云洲转头看向她。
他今天穿了身挺括的黑色西装，白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系着深灰色的暗纹领带。
晨光落在他肩上，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清冷寒意。
“上车。”他压制住自己的兴奋，尽全力让声音和平时没有差别。
“……早。”
宁棠之喉咙发紧，吴征从主驾下来给她开门。
弯腰坐进去，车里的气息很好闻，似是清洁剂和恰到好处的雪松香薰。
“证件带了吗。”
谢云洲目视前方，声音淡淡的，就像是在处理一桩普通的合同。
“带了。”宁棠之咽了咽口水。
简单的两句对话后没有人说话，车内寂静一片，吴征很识相，早早就把荡板升起来了。
宁棠之僵首地坐着，双手交叠搁在膝上，手指冰凉却微微出汗。
偷偷看向谢云洲，他正神色自若，闭目养神。
在他眼里，今天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吧。
宁棠之如坐针毡，首到民政局三个大字出现在视野里。
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她现在只想赶紧下车把证领了。
“到了。”
谢云洲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的下车，宁棠之只能快步跟上他。
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她才意识到，现在还没到民政局的正式上班时间，这是谢云洲特意安排的。
看来他完全不想把结婚的消息透露出去，这样挺好的，她也是这么希望。
流程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精准而快速，工作人员表情温和而程式化，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引导他们完成登记表填写。
“来，两位新人靠近一点点，”
戴着眼镜的摄影师语调平平地指挥着，“哎对，再近一点……女士可以把头稍稍往先生那边偏一点点……”
宁棠之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听到指令，机械地向身旁挪了一小步。
镜头冰冷地注视着这对各怀心思的“新人”。
摄影师看着取景框，眉头不明显地皱了一下：“新郎，这是喜事，放松点，笑一笑嘛，别那么严肃。”
宁棠之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
谢云洲的视线似乎落在镜头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美的冰冷。
可就在在摄影师按下快门的刹那，宁棠之却捕捉到谢云洲嘴角扬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
最后一步。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在长条桌后并排坐下。
一位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工作人员将打印好的两份登记表推到两人面前。
谢云洲三下五除二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像是赶着要去下一场。
宁棠之咬了咬牙，笔尖落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刻写在纸面上。
一张证就值八千万，怎么样都不亏。
工作人员利落收走了签好字的登记表，走向后面办理钢印的房间。
谢云洲的目光终于抬了起来，落在宁棠之脸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深处却翻涌着难以窥测的汹涌暗流。
宁棠之，之之，你终于是我的了。
很快，工作人员拿着两本崭新的鲜红的结婚证走了出来。
脸上带着暖融融的职业笑容，将结婚证递给谢云洲：“恭喜二位！祝你们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谢云洲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地接过了那两本承载着契约的红本，指尖拂过光滑的、印着金色国徽的鲜红封皮。
然后，分出其中一本，递到宁棠之面前。
宁棠之接过那沉重的红本，低头，翻开。
鲜红的底页，两张拘谨的照片紧挨着。
看上去这么不熟的两个人，居然领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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