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
林凡握着手机的指节骤然收紧，塑料机身被捏得咯吱作响。听筒里老鬼的呼吸声像砂纸摩擦，每一声都刮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窗外的残月刚从云缝里探出头，冷光恰好落在他攥紧的拳头上，映出指节泛白的狰狞。
三年前那个雪夜，他被李家伏兵围困在断崖边，是萧战带着亲卫连杀开一条血路，把他推下悬崖时吼着“龙帅活下去”。那道染血的背影，是他逃亡路上唯一的光。可现在，老鬼的声音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碎了这道支撑他隐忍三年的信念。
“消息来源可靠吗？”他开口时，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沙哑得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可靠。”老鬼的声音沉得像灌了铅，“我在燕京的线人冒死查到，当年您的行军路线是萧战亲手拟定的加密文件，李浩然能带着人精准堵在断崖，除非有核心圈层的人泄密。而且……”老鬼顿了顿，语气艰涩，“李家接管您麾下产业时，所有反抗的老部将都被秘密处理了，动手的人里，有几个是萧战的心腹。”
林凡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出租屋的霉味混着窗外的雨腥气钻进鼻腔，呛得他胸口发闷。他想起萧战第一次跟他上战场时，还是个满脸稚气的新兵蛋子，被炮火吓得腿软，却死死攥着枪不肯退；想起庆功宴上，两人抱着酒瓶躺在训练场上，说要一辈子做兄弟，守护林家世代相传的荣耀。
那些滚烫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扎进心口的针。
“李家现在怎么样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震惊己经凝结成冰。
“李建国把您的龙帅令送给了军区高层，换了个副总司令的位置。”老鬼的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李浩然仗着这层关系，在燕京的纨绔圈子里横着走，上个月还在拍卖会上，把您当年戴过的那块百达翡丽拍走了，当场砸碎了给众人取乐。”
“砸碎了？”林凡的指尖抚过外套内侧暗袋，那里藏着半枚龙形令牌，是当年从悬崖下的乱石堆里扒出来的。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像在提醒他那些被践踏的尊严和鲜血。
“还有您母亲留下的那幅《寒江独钓图》，被李浩然挂在他的私人会所里，当成炫耀的资本……”
“够了。”林凡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越是愤怒，他反而越冷静，就像当年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时那样，杀意藏在最深处，反倒看不出半分波澜。
“龙帅，兄弟们都等不及了。”老鬼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压抑多年的激动，“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今晚就能端了李家的老巢！”
“不急。”林凡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城中村的电线在月光下交织成网，像极了李家在燕京织就的关系网，“李家树大根深，还有萧战在暗处，硬碰硬只会让兄弟们白白牺牲。”
他顿了顿，指尖在粗糙的墙面上轻轻敲击，每一次落点都像是在勾勒一张无形的网：“你先帮我查清楚滨海赵家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赵家？”老鬼愣了一下，“就是刚才电话里提到的那个？这种地方家族，哪用得着您费心……”
“能让李浩然把触手伸到滨海来的家族，不会只是土霸王那么简单。”林凡的目光落在窗外赵家建材店的霓虹灯牌上，那闪烁的红光在雨雾里透着诡异，“我怀疑，他们跟李家早有勾结。”
三年前他逃亡到滨海，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现在想来，或许不是错觉。
“我明白了！”老鬼立刻会意，“半小时内给您消息！”
挂了电话，出租屋里又恢复了死寂。林凡从床板下摸出个铁盒，里面除了那半枚龙形令牌，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和父母的合影，父亲穿着笔挺的军装，母亲笑靥如花，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所谓的家族荣耀，背后藏着多少刀光剑影。
他着照片上母亲的笑脸，眼底的冰寒渐渐融化，染上一层滚烫的血色。
“爸，妈，等着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赵磊气急败坏的嘶吼：“林凡！你给我滚出来受死！”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本就松垮的木门被踹得粉碎，木屑飞溅中，赵天虎带着二十多个手持钢管砍刀的壮汉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刀疤的光头，的胳膊上纹着狰狞的虎头，一看就是常年混黑道的狠角色。
“小子，刚才让你跑了是给你机会，你还真以为赵家是好欺负的？”赵天虎手里攥着根实心钢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显然是被刚才在医院的屈辱逼红了眼，“今天我不把你剁成肉酱，就不姓赵！”
赵磊躲在父亲身后，捂着还在发疼的手腕，看着林凡的眼神怨毒得像毒蛇：“爸，别跟他废话！让虎哥废了他！”
被称作虎哥的光头狞笑一声，舔了舔嘴角的刀疤：“赵老板放心，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见得多了。”他挥舞着手里的开山刀，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小子，识相的就自己跪下卸条胳膊，不然一会儿动手，可就不止断胳膊断腿这么简单了。”
二十多个壮汉把狭小的出租屋堵得水泄不通，钢管和砍刀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戾气。
林凡缓缓站起身，将铁盒重新塞回床板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看着眼前这群气势汹汹的人，忽然想起三年前被李家伏兵围困的场景，那时的他腹背受敌，身边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身后，有等着他回去的兄弟，有必须守护的恩情，更有血海深仇等着清算。
林凡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嘈杂的叫骂声里格外清晰。他抬起头，看向满脸凶相的赵天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惧意，只有一种久违的、即将出鞘的锋芒。
“看来，刚才的教训还不够。”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壮汉己经嘶吼着挥刀砍来，寒光闪闪的刀刃首指他的面门。
林凡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左侧滑出半步，恰好避开刀锋的同时，手肘狠狠撞在对方的肋骨上。那壮汉惨叫一声，手里的砍刀脱手飞出，砸在墙角的暖水瓶上，滚烫的热水混着玻璃碎片西溅开来。
“给我上！”赵天虎怒吼着挥起钢管。
二十多个壮汉像潮水般涌了上来，钢管砍刀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杀网。
林凡站在人潮中央，眼神锐利如鹰，三年来压抑的怒火与杀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不再是那个在药圃里沉默干活的林凡，而是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龙帅，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的复仇者。
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破风的锐响；每一次抬腿，都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他的动作不快，却精准得如同教科书，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然后用最简洁的方式击溃对手。
惨叫声、闷哼声、器械落地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交织成一片，赵天虎和赵磊父子俩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的身影，吓得腿肚子都在打转。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惹到的不是普通的年轻人，而是一头暂时收起獠牙的猛兽。
当最后一个壮汉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时，林凡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缓步走向瘫在地上的赵天虎。月光透过破碎的木门照进来，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极了当年在战场上，那道令敌人胆寒的剪影。
“现在，能告诉我，李家让你们在滨海盯着谁了吗？”他低头看着赵天虎，声音平静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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