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五分，美院画室的灯还亮着。
沈星璃蜷缩在旧沙发上，身上裹着一条起球的毛毯，脚上套着去年冬天陆辰送她的毛绒袜——袜尖的两个小绒球随着她晃动的脚丫轻轻摇摆。画室里暖气不足，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一小团云雾，又很快消散。
耳机里传来陆辰沙哑的声音："刚做完实验..."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带着熬夜后的疲惫和实验室特有的金属质感。沈星璃甚至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白大褂皱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头发被静电炸得微微，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她数着他呼吸间的电流杂音，突然抓起调色刀在画框上敲了三下。"听见没？这是我在骂你又通宵。"声音凶巴巴的，嘴角却悄悄上扬。
手机震动，陆辰发来一张图片——她昨晚随手混的颜料色谱，被他用专业软件分析成了光谱图，标题赫然写着《沈星璃式暴躁的电磁波谱》。
"陆大学神，"她对着窗户呵气，在雾气上画了个愤怒的表情，"你现在应该..."
"应该把你裹进我的羽绒服里。"电流声突然减弱，他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就贴在耳边，"但我的外套目前只能覆盖1.7米的范围。"
画室暖气片发出"咔"的轻响，沈星璃把冰凉的脚趾缩进毛绒袜里。1421公里外的华大，陆辰的实验室恒温21度，而美院今夜零下3度。
"你那边下雪了吗？"她突然问。
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摩擦声，接着是窗户推开的响动。"没有，"他的声音裹着寒风，"但能看到你上次画的猎户座。"
沈星璃望向窗外，一颗流星正划过冬夜。她摸出素描本，快速勾勒着星轨，笔尖在某处突然停顿——那是去年他们一起看流星雨的教学楼天台，现在积着无人踩踏的新雪。
"我收到你寄的暖手宝了。"陆辰突然说，"就是..."
"就是什么？"
"充电线又被你画满小星星，实验室的人都在笑。"
沈星璃得意地晃了晃脚丫，袜尖上的绒球跟着摆动。这时手机又震，收到一张照片：她的涂鸦充电线插在精密仪器旁，背景里几个白大褂正比着剪刀手。
夜色渐深，通话时长跳到2小时47分。沈星璃听见那边传来窸窣声，接着是键盘敲击声。"你又在写论文？"她眯起眼睛。
"在改全国天文竞赛的报名表。"陆辰的声音带着笑意，"合作者那栏需要美院同学的亲笔签名。"
画室挂钟的指针重合在3点整，沈星璃把脸埋进围巾里笑了。围巾是上个月见面时陆辰留下的，至今还留着淡淡的雪松气息。她摸出钢笔，在便签纸上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画了个小小的北斗七星——箭头指向"参赛组别"后面的空白处。
那里写着：
"异地恋特别组（物理+艺术）"
"该睡了。"她轻声说，手指着围巾的流苏。
"再五分钟。"
"不行。"
"三分钟。"
"...一分钟。"
最终谁也没有挂断电话。沈星璃把手机放在枕边，听着那头平稳的呼吸声，在素描本上又添了一笔——两颗紧紧依偎的小行星，轨道交错，永不相离。
窗外，东方的天空己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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