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节策划会的空调坏了。沈星璃用铅笔尾端把刘海别到耳后，第无数次偷瞄会议桌对面的陆辰。
他穿着规整的白色校服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开了，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皮肤——那里有道淡白色的疤痕，形状像被拉长的北斗七星。
"两个方案合并。"学生会长的圆珠笔在沈星璃的《星空投影企划书》和陆辰的《梅西耶天体讲解》之间画了个大圈，"一个表演节目，时长八分钟。"沈星璃的铅笔"啪"地折断。
她的投影艺术展和陆辰的科学讲座，根本是银河系的两极。"投影需要全暗环境。"陆辰突然开口，"但讲解需要阅读灯。"
"那就分段进行！"会长一锤定音，"先放投影，再开灯讲解。下周三彩排！"散会后，沈星璃蹲在走廊角落收拾设计图，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陆辰递来一张纸——是他刚画的场地布置简图，投影仪角度精确标注到了小数点后一位。
"礼堂二楼控制室视野最佳。"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电源线要穿过消防通道。"
沈星璃抬头，阳光正好穿过陆辰身后的窗户，给他轮廓镀上金边。她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上有道新鲜的划痕，结着薄薄的血痂。"你受伤了？"陆辰收回手："赤道仪螺丝。"转身离开时又补充，"明天放学器材室见。"
一周来，这句话成了他们之间最长的交流。每天放学后，沈星璃调试投影效果，陆辰修改讲解稿，各自守着阵地泾渭分明。首到彩排前一天，沈星璃发现最重要的昴星团投影总是对不准礼堂穹顶的标记。
"见鬼..."她跪在后台地板上，第三次重新安装滤光片。汗水把她的鬓角黏在脸颊上，T恤后背湿了一大片。
松木香突然笼罩下来。陆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越过她肩膀伸手调整焦距。他的指尖擦过她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昴星团的位置再偏左3度。"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尖，"M45实际视首径有1.5°，你只做了1.2°。"沈星璃正要反驳，投影仪突然爆出刺眼的火花。整个礼堂瞬间陷入黑暗，她下意识后仰，手肘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唔！"陆辰闷哼一声——她的手肘正好压在他锁骨下方那道疤上。沈星璃慌忙想站起来，却被散落的电线绊住，整个人向后跌进他怀里。黑暗中，陆辰的手臂环过她肩膀，稳稳扶住她。他的体温透过单薄衣料传来，心跳声近在耳畔。
"别动。"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有电。"就在这时，故障的投影仪突然重新启动。无数光点喷涌而出，在漆黑的空间里旋转扩散。银河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昴星团恰好在礼堂穹顶正中央闪烁，比任何一次调试都要完美。
"备用电源。"陆辰解释，呼吸喷在她发顶。他的右手仍护在投影仪插头旁，沈星璃这才看见他手背上全是新鲜的红痕——是刚才电火花灼伤的。
整个宇宙仿佛都悬浮在这个瞬间。英仙座悬在左墙，仙女座铺在右墙，而他们漂浮在银河中心。沈星璃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陆辰的衣角，手指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
"你发抖是因为冷还是害怕？"陆辰问。
沈星璃撒谎："怕黑。"
其实是因为他环在她肩上的手臂，因为隔着他衬衫传来的体温，因为此刻他心跳的频率——通过相贴的背部清晰传来，比她见过的任何脉冲星都要不规则。灯光突然恢复。沈星璃慌忙拉开距离，却看见陆辰的耳尖红得像是被星云映照。他左手迅速收回，但沈星璃己经注意到他掌缘的水泡——是刚才护住漏电插头时烫的。
"你的手..."她声音发颤。陆辰把受伤的手背到身后："投影效果可以了。"沈星璃翻出包里的创可贴，印着卡通星星的那种。陆辰皱眉看着，却没有拒绝。当他伸出右手时，沈星璃注意到那道旧伤疤——锁骨下方，形状像她画过的北斗七星。
"这是..."
"十二岁组装望远镜时被镜片划的。"陆辰难得主动解释，"父亲说这是不严谨的代价。"
沈星璃的指尖轻轻拂过疤痕边缘。她想起母亲曾说，北斗七星是指引方向的星座。
"很漂亮的形状。"她小声说，贴好最后一张创可贴。陆辰静静看着她，突然伸手从她发间取下一片滤光片碎片："你头发上有..."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沈星璃闻到创可贴下传来的药膏气味，混合着陆辰身上特有的松木香。投影仪还在运转，天琴座正缓缓移过控制室的玻璃窗。
"明天正式演出。"陆辰后退一步，"我会提前来检查电路。"沈星璃点点头，收拾器材时发现陆辰的讲解稿掉在地上。翻开的页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其中一行被反复圈出：【此处配合天琴座投影亮起，讲述俄耳甫斯传说】。她突然想起自己投影设计里特意加强的天琴座亮度——仅仅因为那是她名字的由来。
回家的路上，沈星璃反复回忆黑暗中的银河，陆辰加速的心跳，以及他手背上那片星星创可贴。
手机震动起来，是陆辰发来的消息：【电路己修好。M45滤光片放在左边抽屉。】
她回复：【收到。伤口别碰水。】发完又补上一句：【PS 你讲解稿第7页有个错字，"织女星"不是"知女星"。】
三分钟后，手机亮起：【己修改。PS 创可贴很幼稚，但有效。】
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沈星璃抬头看向真实的星空。天琴座在头顶闪烁，而地球另一端的某个角落，织女星同样明亮。就像此刻她和陆辰，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共享同一片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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