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内,药香与病气交织。
林玉容躺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
皇帝那道晋升贵人的旨意,如同冬日里一缕微弱的暖阳,虽驱散了宫人最首接的苛待,却驱不散她心头沉甸甸的阴霾和身体里肆虐的病魔。
她的病,缠绵反复。
太医诊脉,皆道是“忧思惊惧过度,五内郁结,心脉受损,外邪乘虚而入”,开了无数安神补气、疏肝解郁的方子。
药一碗碗灌下去,高热时退时起,咳嗽总不见好,人也昏昏沉沉,清醒时少,昏睡时多。
这病,三分是心病。
长乐宫前那血腥一幕,余清韵枯槁绝望的脸、刺目的鲜血,刘婉失魂落魄的惊恐,以及贵妃那冰冷睥睨的目光,如同梦魇般日夜缠绕,让她在昏沉中也不得安宁。
七分,却是贵妃无形的“关照”。
太医院的方子虽不敢明着动手脚,但煎药的火候、送药的时辰、甚至药引的分量,总能在“不经意”间出些“小差错”。
负责煎药的宫人,是贵妃“精心”挑选的“老实人”;
送药的小太监,眼神总是躲躲闪闪。
林玉容和云岫心知肚明,却无力抗争。
这份阴毒的磋磨,如同附骨之疽,一点点蚕食着她本就微弱的生机。
苏锦月最初几日倒是日日都来。
她带着精致的补品,温言软语,甚至亲自喂药,那份“情真意切”的姿态,让昏沉中的林玉容也感受到一丝虚幻的暖意。
苏锦月似乎在观察,在等待,也在试探皇帝的态度。
然而,贵妃岂容苏锦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施恩”于她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不过几日,各种针对苏锦月的敲打便接踵而至。
她宫里的份例被克扣得更加“合理”;
去给太后请安的路上会“意外”被泼湿裙角;
甚至她精心准备的、在皇帝面前展示才艺的机会,也会被贵妃以“不合时宜”、“恐扰圣听”为由轻描淡写地搅黄。
皇帝对此依旧沉默。
他记得林玉容的沉静,也给了她贵人位份以示安抚,但这微弱的关注,远不足以让他为了一个病重的贵人去正面抗衡正重新稳固权势的贵妃,更不会为了苏锦月的一点委屈去训斥贵妃。
苏锦月何等敏锐?
皇帝的沉默,贵妃的步步紧逼,让她立刻看清了局势。
林玉容这步棋,短期内非但无利可图,反而会引火烧身!
她果断地、不着痕迹地结束了每日的探望。
再来储秀宫时,间隔越来越长,停留时间越来越短,带来的东西也从珍贵的补品变成了寻常的点心,言语间的关切也变成了客套的问候。
最后,只派个宫女送点东西,人不再露面。
那份短暂的“温暖”,如同泡沫般消散,只留下更深的寒意和印证了林玉容心中对人性凉薄的认知。
静心苑彻底成了一座死寂的坟墓。
刘贵人刘婉自长乐宫受惊归来,精神便彻底垮了。
她整日紧闭宫门,拒绝见任何人,连宫女送饭进去,也常听到她在里面喃喃自语,时哭时笑,内容颠三倒西,尽是
“血……孩子……贵妃……余清韵……不是我……”之类的呓语。
偶尔有宫人透过门缝窥见,只见她披头散发,蜷缩在角落里,眼神涣散惊恐,如同惊弓之鸟。
她彻底疯了,被巨大的恐惧和那日亲眼所见的惨烈彻底摧毁了心智。
昔日的温婉清丽,只剩下一个在深宫角落里腐烂崩溃的躯壳。
长乐宫内,贵妃陈氏的心情却日渐舒畅。
云美人伺候得体贴,皇帝虽未恢复往日的亲昵,但对她重新掌权后的“勤勉”和“收敛”也未有不满。
苏锦月识相地退避,刘婉己不足为患,林玉容在病榻上苟延残喘……
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然而,那个被她视为蝼蚁、即将自生自灭的林玉容,其存在本身,却如同一根微小的刺,始终让她隐隐不快。
尤其想到太后那尊白玉观音和皇帝那道晋升旨意,她总觉得不能就此放过。
一日,她闲来无事,翻看内务府呈上的旧档,目光扫过三年前选秀的记载。
当看到“礼部侍郎林正清之女,林玉容,簪白玉兰,得太后青睐留用”时,她的指尖猛地顿住了。
白玉兰?
太后为何偏偏看中一个簪着素净玉兰、站在角落的姑娘?
仅仅是因为“清净”?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
贵妃凤眸微眯,立刻召来心腹福顺:
“去!给本宫细细地查!三年前选秀前后,淑妃顾明月与礼部侍郎林家,尤其是这个林玉容,可有过什么往来?一丝一毫都不能漏掉!”
福顺的办事效率极高。
不过几日,一份详尽的密报便呈到了贵妃案头。
看着密报上的内容,贵妃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恍然,最后化为一种混合着狂喜和残忍恶意的狞笑!
“好一个顾明月!好一个淑妃!”贵妃拍案而起,眼中精光爆射,“本宫竟是小瞧了你这‘贤良淑德’下的蛇蝎心肠!原来林玉容这贱婢入宫,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你一手策划的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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