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被当地人私下称作“鬼巷”的窄道,夹在两栋年久失修的旧式公寓楼中间,在白日天光下也显得格外阴郁。青苔在潮湿的砖墙上蔓延,空气里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气息。陈默和苏雨晴站在巷口,巷子深处光线昏暗,仿佛一张沉默的嘴。报案中心转来的记录在他们手上——七个人,在三天内,声称走进这条巷子,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另一头,最终是报警求助或被人从入口方向找到,精神恍惚,语无伦次。
“检测器有反应吗?”陈默低声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巷内每一个阴影角落,仿佛那些暗处随时会蠕动起来。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按在外套内侧口袋的位置,那里硬邦邦的,是那块带来无尽麻烦的黑色石头,此刻隔着布料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苏雨晴低头看着手中一个巴掌大小、类似盖格计数器的简陋仪器,金属外壳还是崭新的,几根导线连接着别在她腰间的另一块小型电池组。仪器侧面的一个红色LED灯正以微弱但稳定的频率闪烁着。“有波动,”她声音冷静,带着研究者的审慎,“很微弱,但持续存在。背景辐射值比正常区域高出约百分之十五,集中在巷子中段区域。”她纤细的手指在仪器几个简陋的旋钮上调整着,“初步判断,符合‘阈限空间’的早期能量特征。”
陈默点点头,深吸了一口巷子里那股沉闷的空气,肺部感到一丝滞涩。他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看起来像老式矿工灯的头戴式装备,只是灯罩部分被替换成了两片薄薄的、散发着暗淡金属光泽的钽合金片,后面接着电线连到一个小型电池盒上。“戴上这个,”他把其中一个递给苏雨晴,“你的‘认知隔离器’原型,希望它真能像实验室里那样管用。”
苏雨晴接过装备,熟练地戴在头上,钽合金片像护目镜一样贴在额前,冰凉的金属感让她精神一凛。她调整了一下位置,启动了开关,电池盒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理论上是建立一道短暂的认知屏障,干扰低强度的污染信息传导。持续时间有限,能量消耗也大。”她解释着,语气里没有多少把握,只有科学探索的严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决然。没有更多言语,陈默在前,苏雨晴紧随其后,谨慎地踏入了这条被异常笼罩的“鬼巷”。
起初的十几米并无异样,只有脚下湿滑的苔藓和两边斑驳的墙壁。然而,当苏雨晴下意识抬起手腕想看时间时,动作猛地顿住了。“陈默,”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的表停了。”
陈默立刻看向自己的手腕,那枚老旧的机械腕表,指针也如同凝固般,一动不动地停在踏入巷口的那个时刻。他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信号格空空如也,时间同样停滞。他尝试拨号,听筒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忙音。
“时间感…被剥离了?”陈默低声推测,一股寒意爬上脊椎。
就在这时,一种细微却令人极其不适的变化发生了。苏雨晴的目光死死盯住前方不远处墙角的一块水渍。那水渍的形状,在她清晰的记忆里,几秒钟前还像一只摊开的手掌。可现在,它诡异地收缩、扭曲,边缘如同融化的蜡油般蠕动,几秒钟内,竟变成了一只闭上的、狭长的眼睛形状!
“看地面!”陈默的声音带着急促的警告。
苏雨晴低头,心脏几乎停跳。脚下原本坑洼不平、铺着破碎石板的地面,正在发生无声的“流动”。那些石板间的缝隙如同黑色的血管般搏动、扩张,然后收缩。一块半嵌在泥土里的石板,竟如同沉入沼泽般缓缓向下陷落,而它旁边原本低洼处的一块,则违背常理地向上拱起了一角!整个巷道的结构,仿佛一堆被无形之手随意揉捏的粘土,在极其缓慢却又清晰可见地改变着形态。脚下的触感变得极其诡异,时而坚实,时而又像踩在吸满了水的海绵上,虚不受力。
“空间结构不稳定…”苏雨晴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强迫自己冷静,迅速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抽出一把崭新的钢卷尺。这是她计划好的验证手段之一。“必须测量实际物理尺度。”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脚下那令人晕眩的“流动”感,走到巷子一侧墙边。陈默立刻明白她的意图,上前帮忙,用身体抵住卷尺的金属钩,紧紧卡在墙角一块看起来还算稳固的石砖缝隙里。
“稳住!”苏雨晴低喝一声,将卷尺的金属尺条用力拉出,尽可能地拉首,指向巷子深处。冰冷的金属尺条绷紧,发出轻微的铮鸣。尺条上的刻度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一米、两米、三米…苏雨晴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延伸的尺条。
当尺条拉出大约十五米的长度时,异变陡生!
绷紧的金属尺条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巨力在撕扯它!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尺条上那些清晰的厘米刻度,在两人的注视下,如同被投入火焰的蜡,开始扭曲、融化、模糊!一些数字甚至诡异地“流动”起来,从原本的位置滑开!
“不可能!”苏雨晴失声叫道,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疯狂震动的卷尺本体。卷尺外壳上的数字读数窗里,猩红的液晶数字如同失控般疯狂跳动:-3.5m… -1.2m… 0.7m… -5.8m… 数值在正负之间毫无规律地剧烈跃动,最终猛地定格在一个令人思维冻结的数字上:
**-8.42m**
一个物理空间内不可能存在的负长度!
就在两人被这违背一切物理法则的读数惊得魂飞魄散之际,苏雨晴头上的钽合金隔离器,那几片象征着微弱科学屏障的金属片,突然间发出了过载般尖锐刺耳的“噼啪”声!紧接着,几缕刺眼的蓝色电火花猛地从连接处迸射出来!
“嗡——!”
隔离器发出一声哀鸣,苏雨晴额前那层微弱的、提供心理支撑的金属光泽瞬间彻底熄灭,电池盒的嗡鸣声也戛然而止。屏障,失效了!
仿佛就在屏障消失的同一瞬间,巷子两侧那潮湿、长满霉斑的砖墙,如同被高温灼烤的蜡像般,开始“融化”!浓稠、粘腻、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黑色黏液,从每一块砖的缝隙里,从墙角的每一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汹涌渗出!它们流淌的速度快得惊人,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潮水,迅速在陈默和苏雨晴的脚下蔓延、堆积,转眼间就形成了一个不断收缩的、散发着恶臭的黏液包围圈,彻底堵死了他们前后所有的退路!
那粘稠的黑色液体表面并不平静,无数细密的气泡不断地生成、破裂,释放出更多令人作呕的气味。更恐怖的是,随着气泡的破裂,那漆黑的液面上,开始浮现出东西——一个、十个、百个……密密麻麻,无法计数!那是一颗颗的、惨白的眼球!每一颗都带着猩红的血丝,瞳孔却漆黑如最深的矿井!它们毫无规律地在黏稠的黑色背景上滚动、转动,如同被随意播撒的、来自地狱的种子。
成千上万颗惨白的眼球,在漆黑粘稠的底幕上疯狂地、无序地转动着,猩红的血丝像是某种恶毒的活物在眼球表面蜿蜒。它们没有眼睑,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纯粹的惨白包裹着那深不见底的黑孔。巷子里死寂得只剩下黏液缓慢蠕动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粘腻声响。
就在陈默被这非人的景象攫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时——
**唰!**
所有的眼球,无论是正对着他的,还是转向墙壁的,甚至那些似乎背对着他的……在这一刹那,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扯动!所有瞳孔的朝向,以一种超越物理规则的速度,瞬间调整!成千上万道冰冷、麻木、带着纯粹非人恶意的视线,如同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钉在了陈默的脸上!
那目光并非来自前方,也非来自左右。
它们来自**正上方**——来自那原本应该是天空的方向。
冰冷的、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的重压,垂首地、沉沉地灌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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