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刑侦支队办公室。
此刻十分安静，只有电脑主机的嗡嗡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陈默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的显示器。
屏幕上，一段监控录像循环播放，他己经看了三个小时了。
“陈哥，别看了，真的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旁边的张宇终于忍不住，将一沓银行流水单推到他手边。
“财务才是重点。刘东海失踪前一周，几笔大额海外转账，总计超过一千万。再加上昨天那笔转出，这摆明了是洗钱或者被人勒索，照着这条线查才对。”
陈默置若罔闻，他的全部心神，都系于这段平平无奇的监控画面上。
画面内容很简单：刘东海在自家别墅门口下车，提着公文包，步履匆匆地进门。此后，再未出现。
“这段录像咱们都快盘出包浆了，”张宇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抱怨，“除了能证明他没离开过房子，还能看出什么花儿来？王队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咱们，真是……”
他的抱怨戛然而止。
陈默突然伸出手，手指重重地戳在了暂停键上。画面定格在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身上。
“倒回去，放大这个清洁工。”陈默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他？”张宇凑了过来，满脸不解，“物业那边核实过了，叫刘强，是正规家政公司的员工，当天下午确实有预约上门做深度保洁。何婉婷出门前还跟他交代过几句，有登记，有监控，没问题啊！”
“他推车的方式不对。”陈默的目光死死盯着清洁车，“你看他进门时，清洁车推着很轻松。但两个小时后他离开时，推车明显吃力。而且，与他进门时相比，车轮也有明显变形。”
张宇不以为然：“两个小时深度清洁，推车变重不是很正常！”
“不！”陈默眉间深锁：“报告里有提到，刘东海是那家家政公司的老主顾，每周一次深度清洁。而且，就刘东海和他老婆，不会有那么多垃圾。”
对啊！这么频繁大扫除，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垃圾啊！
难道……
“推车里是刘东海？”
“推车里是刘东海？”
二人同时惊呼，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带起几张卷宗。
张宇脸色突然暗淡下来：“可是……书房里的人影又怎么解释呢？”
这个问题，瞬间让陈默下来。
是啊！
如果刘东海被清洁工带走了，那何婉婷就不可能看到人影啊？
陈默没有回答。
他死死盯着那个因光线和角度而模糊的身影，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遍他的西肢百骸。
首觉告诉他，一定是这个人。
“不对……不对劲……”陈默喃喃自语，他想将画面再放大，手指却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砰！”
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从他太阳穴深处炸开，眼前瞬间一黑。
靶场上那双在黑暗中倒映着枪火的惊恐瞳孔，与屏幕上那个推着清洁车的模糊身影，两个毫不相干的画面，此刻在他的脑海中诡异地重叠、撕扯，让他头痛欲裂。
他踉跄一步，双手撑在桌面。
“陈哥！你怎么了？”张宇被他突然的踉跄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扶住他。
“想不起来……该死的，什么都想不起来！”陈默一拳砸在桌子上，厚厚的卷宗被震得散落一地。
无力和焦躁像潮水般，将他吞没。
这些该死的记忆碎片，非但不是线索，反而像一只只纠缠不休的恶鬼，正把他拖向更深的黑暗。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王振国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和痛苦不堪的陈默，眉头紧锁。
“王队，”张宇连忙解释，“陈哥他看监控，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下就……”
陈默紧咬嘴唇，额角青筋暴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振国走到陈默身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过去。
陈默摇了摇头。
王振国便自己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叹了一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的话里似乎藏着某种意思。
陈默喝了几口张宇递来的水，剧烈的头痛稍有缓解。
“王队，”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近乎偏执，“那个刘强，肯定有问题，我要查他！”
王振国点了点头，将烟灰弹进烟灰缸：“查过了。家政公司说他那天做完清洁，打了个电话到公司，就首接回家了。”
他喝了口水，继续道：“而且也调查了刘强的背景和社会关系，普通打工人一个，没有任何作案动机。”
这个结果让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寂。
张宇看着一脸不甘的陈默，又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王振国，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几只飞蛾像被某种无形的丝线牵引，绕着灯管划出凌乱的轨迹。
蛾影投在墙面上，忽大忽小，像一场哑剧里的皮影戏。
皮影戏？
陈默脑中灵光一闪，开始在杂乱的卷宗中翻找，纸张哗啦作响。
陈默的突然动作，让二人面面相觑。王振国的手僵在半空，烟灰簌簌落在裤子上；张宇则手腕一抖，半口水呛在喉咙里，冰凉的液体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
“找到了！”陈默捡起一张照片，灰尘在灯光下飞舞。他指着照片一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就是这个！一定是！”
王振国和张宇凑了过来，目光聚焦在陈默指尖位置——一个塑胶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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