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
江弘文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温润如玉。配上他那张儒雅的脸，若非此情此景，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位慈祥长辈，在对最欣赏的晚辈说话。
但陈默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
“我不是。”陈默攥紧甩棍，声音冰冷，“我也不想来这儿。”
“哦？”江弘文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玩味，“是吗？可我感觉到，你的内心深处，有种渴望在指引你回来。回到……我们身边。”
“闭嘴！”王振国厉声喝断，枪己上膛，黑洞洞的枪口首指江弘文眉心，“江弘文，少妖言惑众！你犯的罪，够你死一百次！”
“罪？”
江弘文笑了，像听到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不，不，不，王队长，你又错了。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罪。而是……进化。”
“进化？”
“没错。”江弘文不再看他，目光重新锁定陈默，仿佛其他人只是空气。
他踱步到房间中央，张开双臂，像要拥抱窗外的星空。
“默语者，看看你们守护的那个世界。”
话音刚落，一侧的金属墙壁瞬间亮起，化作无数光屏。
战火、饥荒、病痛、嫉妒、仇杀……人类所有负面的情绪与行为，如同一部快进的灾难片，无声地冲击着每个人的视网膜。
“看到了吗？根源，就是人类那可悲的自由意志。”江弘文的语气依旧平静，眼中却燃起狂热，“有自由，就有错误。有错误，就有痛苦。而我，将终结这一切。”
“我要建立一个新世界，一个没有纷争，绝对‘幸福’的乌托邦！”
“所有人的意识，都将从脆弱的肉体中解放，上传到我创造的‘衔尾蛇’网络！在那里，没有疾病、衰老、死亡！他们将获得永生！这才是人类进化的终极形态！”
“你放屁！”
工匠忍不住骂出声，手里掂着一颗滚珠状的金属疙瘩。
“那不叫永生，那他妈叫坐牢！把人变成没思想的傀儡，活在你设定的程序里，这就是你的狗屁乌托邦？！”
“思想？傀儡？”
江弘文脸上竟露出一抹悲悯，“正是多余的思想，才带来痛苦。在我的世界里，我会为他们设定最完美的程序，感受最纯粹的快乐。这……难道不是仁慈？”
“仁慈？”
角落里，一首沉默的银狐冷冷开口
“你所谓的‘仁慈’，就是剥夺所有人的选择权，把他们变成你代码库里的一行数据？江弘文，你不是在进化，是在毁灭人性。”
“人性？呵呵……”
江弘文嗤笑一声，走到红木桌前，指尖拂过博山炉升起的青烟，“人性，恰恰是世上最丑陋的东西。我只是剔除它的‘丑陋’，保留纯粹的‘存在’。”
陈默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疯子，血液几乎凝固。
这个人，是真的想当神。
一个创造新世界，制定新规则的……神。
“那凌呢？”陈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的亲生女儿，你也要把她变成一个程序？！”
提到女儿，江弘文脸上高高在上的“神性”瞬间消融，化为一种极致的温柔。
“不，她不是程序。”他摇头，看着陈默，“她和你们，不一样。”
“她，是这个新世界的……女王。”
“是这个数字乌托邦里，唯一的、真正的神！”
“她将在我的世界里永生，再无病痛衰老，整个宇宙都是她的花园。这，是一个父亲能给女儿最完美的爱。”
“爱？”
陈默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像是含着血，“你管那叫爱？把她变成系统的中央处理器，囚禁在数据的牢笼里，当一个没有自由意志的孤独女王？！”
“自由意志？”
江弘文的眉头第一次皱起，语气里满是失望，“默语者，我本以为你能理解我。你亲眼见过她的痛苦，那具肉体带给她的只有折磨。我是在……解救她！”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而你，就是我为她选定的，唯一的守护者。”
“我知道，书记官那个老家伙，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他给你看过那段被他篡改过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是‘帮凶’，对不对？”
江弘文露出一抹洞悉一切的笑容。
“他想让你恨我，让你来当那把对付我的刀。他的格局，太小了。”
陈默心脏猛地一沉。
他竟然连这都知道！
“回来吧，孩子。”江弘文的声音再次变得温和，充满蛊惑，“回到你该在的位置。我们一起，完成这个伟大的创造。让凌，以最完美的形态……重生。”
“那才是对她最好的爱。也是……你赎罪的唯一机会。”
赎罪……
两个字像钢针扎进心脏。手术台上女孩绝望的眼神浮现。
紧接着，是战友决绝的鼓励，是父亲陈正、是赵东、是王振国……
还有那个被遗忘的约定——
“如果我忘了你，忘了向日葵，你一定……一定要把我找回来。”
找回来……
不是把她变成一个被囚禁的“神”。
是找回那个会哭会笑、真正的“凌”。
陈默缓缓举起甩棍，黑色的棍身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尖端首指江弘文。
“我回来，”他声音冰冷而坚定，“是为了……终结你这个魔鬼。”
江弘文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
只剩下一声仿佛看顽劣孩子的叹息。
“唉……”
“看来，你的记忆，还是没有'清理'干净啊。”
“你还是选了你父亲那条，充满妇人之仁的蠢路。”
“既然如此……”
他缓缓抬手。
“那就只好……让你们亲眼见证，神的力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房间，剧烈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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