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连理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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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连理劫2

 

小桃静静的看着,感受着。内心震动,原来是有人不看他人身份地位,说出的话也能令人如沐春风,内心温暖。她怔怔的地看着海清源,千重心绪浮上心头:他……他能看出真相?!可,自己就算是为了复仇也终究手里添了许多人命,这样的自己真能追随如此良善的师尊吗?

海清源踱步至窗前,背对她,仙光映衬下,身影愈发高渺孤绝。“你不必介怀。吾乃胥族后裔,”他语气平淡,仿若说着与己无关之事,“胥族所遭谣言,数不胜数。相较之下,你的这点污名,不过是杯中风波。”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小桃,后者愣住。他眺望远处,五彩星河的蓝瞳深处,似有温暖光晕闪过:“此地乃浮空幻界,脱离尘世,悬于九天云外。这片居所,是海生阁。从今往后,既是吾之居所,亦是汝之归宿。”

他目光又落回小桃身上,温和却不容置疑:“小桃之名,带了凡尘因果,又有负伤之相,过于沉重。木,主生发,亦可渡水;浮空云境,仙气涤荡,‘悠然’二字正合适。”

海清源声音清晰悠远,宛如古老神谕回响:“愿你在此,洗尽前尘铅华,褪去宿命悲苦,得享真正的安宁……”

他顿了顿,说出饱含期许的名字:“木悠然。”

海清源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带着破除尘霾的力量,重重叩在小桃,不,如今是木悠然了——的心湖深处,激起千层巨浪,久久不息。

震撼。狂喜。不敢置信的感激。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将她漂泊无依的灵魂锚定于此的力量,使她不再是一片飘零的枯叶。眼前的蓝发男子,是救她于绝境的仙人,是赐予她新生与名字的师尊,更是执意将她从污秽泥淖中打捞起来的明灯!

“谢……谢师尊赐名收留!” 喉头哽咽,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化作最纯粹的动作。木悠然挣脱了那柔和力量的托扶,再次俯身,额头重重磕在冰凉温润的地面上。这一拜,心无旁骛,唯有铭刻灵魂的至诚,不再是求饶的卑微,师尊的蓝发蓝眼依旧,却不再是她臆测中的冰冷仇敌,而是一片浩瀚的、包容一切的、映照着流云飞霞的澄澈星海。

自那日始,“木悠然”三个字真正融入了浮空幻界与海生阁的云烟里。时光像是海生阁窗外那永恒的云河飞瀑,奔腾不息却无声无息。几十载光阴,在问道悟道、切磋探讨、习字学琴的日常中悄然滑过。

师尊海清源,如浩瀚深邃又温润无声的大海。他教她提笔悬腕,教她识谱抚弦,述说着超然物外的孤清或尘世难觅的深情。他更教她做人道理,不疾不徐,清音拂过她心头:“心如明镜,照物不染;道似流云,聚散无心。” 生活常识亦未偏废,辨认云海奇株,仙药灵草。调制氤氲香氛,辨识星象流转……师尊亲手烹制的清茶与点心,那淡雅悠远的滋味,连同海生阁的晨昏交替,一并刻入了木悠然骨血。

术法神通自不必说,从引气入体,到驭使云气,再到初步掌控海生阁自身蕴含的阵势元力,海清源循序渐进,严苛却不苛责。木悠然的天资在她潜心向道中渐渐绽放,在浩瀚道法滋养下,内蕴沉淀,沉静坚韧。

然而,木悠然的性子,在是师尊面前终究带着年少者难以完全收敛的雀跃与好奇。数十年的相伴,师徒间早己熟稔无比,言谈举止也多了家常般的松弛。某日,她研习阵法稍显焦躁,小金(如今只是稍大一点,只不过羽翼更丰润神气些。浑身颜色也蜕变乌黑发亮)在旁啾啾转悠。海清源放下手中一卷泛着微光的玉简,目光洞若观火地扫过她微蹙的眉头。

“悠然。” 他声音清越如常,却仿佛敲在她浮躁的心弦上,“下凡尘去转转吧。”

“啊?” 木悠然正与一道繁复的阵纹较劲,闻言一愣,抬头看向窗边负手而立、身影几乎融入云霞的师尊。

海清源并未回头,目光落在奔腾不息的银色飞瀑上:“别日日闷在这阁中枯修。修行在悟,在通达。一味静守,犹坐井观天,易生心障。须得隔断时间,沉入凡尘烟火,体味七情百态,于红尘翻滚中印证本心,方能领悟更深层‘道’的律动。” 他微微侧首,蓝眸映照着飞瀑银光,“这亦是历练。”

木悠然双眼一亮,浮空幻界虽美,但数十年来也仅限于此。凡尘的记忆虽多苦难,却也承载着她懵懂的来处。师尊所言,正合她心底一丝对外界天地隐隐的向往。她放下玉简,欢喜道:“是!师尊!那我……何时动身?”

“待你心绪宁定,此间阵图参透。” 海清源淡淡道,指尖一道微光拂过玉简,“此阵关乎往返路径,切莫急躁。”

“弟子遵命!” 木悠然重拾信心,准备攻克阵法。

一日午后,木悠然在海生阁的长廊里,为小金调制梳理翎羽的香露。阳光透过窗格,她的目光偶然扫过长廊深处,几扇紧闭的、雕饰着不同繁复云纹的房门,心中好奇再也按捺不住。

“师尊,” 她一边轻轻涂抹香露,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海生阁……好多房间都锁着呢?那是谁住的地方呀?弟子刚来时住过吗?” 她记得自己醒来是在师尊待客起居的主阁。

海清源正在闭目调息,闻言缓缓睁开眼,那双蕴藏五彩星辉的蓝眸望向那几扇紧闭的房门,一丝极淡、几不可察的怅惘如烟云般掠过他亘古平静的眼波,快得让木悠然以为是光线的错觉。他沉默片刻,声音依旧平淡,却带上了追忆的悠远:

“那里面,曾住过我的师尊,还有我的师兄,和师姐。” 他顿了顿,“后来,师尊修至无上境界,摆脱了此界束缚,飞升去了上界。”

提到“飞升上界”西字时,海清源的眼神有瞬间的缥缈,“师兄则带着师姐,回到他本应继承的凡世大城,接了城主之位。世事如云,聚散无常,自那以后,这恢弘的海生阁,便只余我一人。”

“师兄师姐执掌一城,俗务缠身,多年……亦不曾回来过。” 海清源的声音极轻,仿佛怕惊扰了时光尘封的记忆,“唯余我,每隔十数载,便踏云降世,去探望他们一番。”

木悠然听得心潮起伏。飞升上界!这是传说中修士的极致!她睁大清澈的眼眸,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崇敬与好奇,连珠炮似的问:

“师尊!上界是不是就是神界?上界……是何种模样?仙雾缭绕?玉宇琼楼?众神往来?” 她声音因激动而微扬,“还有……师尊的师兄师姐……能让师尊挂念探访的,定是像师尊这般风华绝代、道法通玄吧?他们长得什么样子?他们……” 她小嘴叭叭,问题一个接一个。

海清源看着她那副刨根问底的急切模样,一向清冷的唇角竟罕见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微小的弧度,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宠溺与温和。那抹笑,如初雪融于暖阳,瞬间点亮了他过于孤清的面容。

“你这张小嘴,何时能停歇片刻。” 他无奈地轻轻摇头,语气是木悠然数十年来最常听到的纵容。

他抬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海生阁的重重楼阁与无边云海,落向那浩瀚无垠的虚空深处:

“上界为何样?无人知晓。” 海清源的声音恢复平淡,却带着深沉的思虑,“我的师尊曾言,生灵困于七情六欲、生老病死牢笼之中,为天道所缚。修行,便是为磨砺道心,澄澈灵台,挣断此界规则枷锁。若能做到,或可挣脱束缚,如师祖般‘飞升’上界;若不能,死后真灵剥离承载之记忆,化作纯净灵光,最终汇入宇宙混沌的太虚之中,作为新世界的基石。”

他顿了顿,望着悠然满脸的向往:“然,千古以来,证得此法者,唯吾师尊一人尔。”

“啊!师尊的师尊就是我的师祖!好厉害!!” 木悠然双手合十,满眼闪烁着小星星,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他是怎么做到的?师尊您见过吗?是不是举手投足间引动星辰法则?!”

海清源看着她那副纯粹又热烈的崇拜姿态,眼中宠溺更甚,再次轻轻摇头:“嗯,师尊……她的确深不可测。只是……” 他目光微凝,仿佛触及某段更为隐秘的思绪,声音低沉下去,“……她亦是母亲的亲姐姐,我的姨母。”

木悠然这下是真的吃惊极了,“师尊的……母亲的……姐姐?师祖是您的姨母?”

海清源颔首,神色平静,但木悠然敏感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沉入了时间长河的复杂光影。

“是。” 海清源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述古老秘辛的平静感,“我的生身母亲,在诞下我后不久,便……仙逝了。是师尊——我的姨母,在这浮空幻界亲手抚养教导我长大。” 他目光扫过长廊紧闭的房门,“还有你上次曾好奇问起的你母亲遇到的‘攸玄’……”

气氛陡然变得凝肃。海清源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攸玄……他与我母亲,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木悠然倒抽一口冷气!小金的翅膀都忘了扇动。

“我的外祖母,本是一名才情卓绝的女子。攸玄的父亲,一个拥有强大血脉且心术不正的存在,好奇我胥族血脉之力,强抢了她,杀害了她的丈夫,囚禁并逼她生下攸玄。” 海清源的话语如同冰棱划过冷玉,清晰而冰冷,“不久后,那恶徒厌弃,将她们母子驱逐。”

“胥族血脉特殊,” 海清源继续道,语速平稳却字字千钧,为木悠然揭开了她从未想象过的奇诡画卷,“每胎必是龙凤双胎,一为灵胎,一为伴生胎。灵胎承载天赋神魂,却常先天羸弱,几近夭折;伴生胎秉承海天灵力滋养而生,灵智早开,灵力充沛,天性纯然。胥族的宿命,在于‘轮回祭’:伴生胎自愿将一身纯粹灵力、乃至灵智精华倾渡给濒死的灵胎,自身则化为灵胎的双翅、长尾,与其合二为一。如此,新生的个体才得以完整,可变化形态,具备行走世间、探寻大道的基本。师尊海云绡,我母亲海云漪,皆是如此。更有传说胥族婴孩三月内灵力无敌于世间,不少人觊觎想要掠夺,但…胥族先天灵力只有血亲可用”

“而攸玄……” 海清源的声音平淡似带有叹息,“他身为伴生胎,却在出生一刻,便无情地吞噬、灭杀了本该由他滋养守护的灵胎手足!外祖母视其为邪孽,认定他继承了他生父的冷酷与残暴,对他深恶痛绝。外祖母本就心伤于过往惨变,郁结难解,最终……抱憾而终。”

海清源的指尖微微收紧,似乎那记忆也带来了沉重的压力:“师尊还在时,每每听闻他在下界兴风作浪,屠戮生灵,便会仗剑下凡,与其苦战。然……两人道行相若,数度交锋,皆是伯仲之间,难分胜负……” 他微微阖眼,又睁开,蓝眸深处是化不开的寒霜,“胥族之名,背负着太多恶意的揣测与诅咒,早己污血遍布,罄竹难书。”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木悠然,将她定在原地,心神剧震。胥族残酷而神圣的轮回祭,攸玄自出生起就笼罩的罪恶与力量……这一切,都与师尊平日展现的云淡风轻如此不同!

“师尊……您……” 木悠然一时失语,巨大的冲击过后是更深的心疼。原来师尊那深不可测的平静之下,承载着如此多的沉重过往、血脉纠葛与同族相残之痛。她看着他清俊的侧脸,喉头哽咽。

似乎为了让她更首观地理解这段往事,海清源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极其轻柔地一捻。一点极其柔和、仿佛汇聚了无数色彩碎屑交织的光点在他指尖浮现,微微颤动,使得周围的空间泛起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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