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钞票特有的、浓烈到刺鼻的油墨和纸张气味,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拍进病房!瞬间压过了消毒水、血腥味,甚至……短暂地盖过了那冰冷的雏菊清香。
满满一公文箱的百元大钞!
它们整齐地码放着,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一种冰冷、无机、却又充满致命诱惑力的光泽。每一张都崭新挺括,边缘锋利得仿佛能割伤视线。这浓烈的“钱味”,霸道地侵占了每一寸空气,与矮柜上那盆盛开的、诡异倾斜的雏菊散发出的纯净绝望的甜香,形成一种地狱般荒诞而令人窒息的混合。
苏薇薇彻底僵住了。她张着嘴,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箱钞票,脸上的表情凝固在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眩晕的茫然之中。巨大的金额带来的冲击力,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暂时忘记了墙上的血字和缠绕我的死亡阴影。
中年西装男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着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的声音平稳得像一块冰,毫无波澜地重复着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
“这盆花,开得正好。”
“这笔钱,是买下它的价钱。”
买下它?
买下这盆代表着诅咒、死亡倒计时、以及此刻正在我血肉之下蔓延的恐怖根系的雏菊?!
荒谬!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将生命和诅咒都明码标价的残酷!
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攥紧!那缕雏菊印记瞬间变得灼热又刺骨!意识深处,那行原本在疯狂闪烁拉锯的逆转点数字,如同被这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现实冲击狠狠撞击——
**[逆转点:-4?9?9?]**
**[逆转点:-4?9?8?]**
闪烁的频率陡然飙升到了极致!数字的影像在血红的底色上疯狂跳动、变形、撕裂!-499的影像变得巨大、沉重、带着绝对的威压,每一次凝实都如同重锤砸向灵魂!而-498的虚影则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被挤压得更加稀薄、飘摇,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种灵魂被强行撕扯掉一部分的剧痛!
与此同时!
胸口皮肤下,那些细微蔓延的、半透明的淡青色根系纹路,如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骤然变得清晰!蠕动、延伸的速度猛地加快!冰冷的麻痒和细微的刺痛感瞬间升级为一种清晰的、如同无数细小冰针在血肉之下疯狂穿刺、钻探的锐痛!它们贪婪地吮吸着,仿佛那箱冰冷的钞票所代表的“交易”本身,就是它们最渴望的养料!
“呃啊——!” 剧烈的痛苦让我无法抑制地弓起了身体!喉咙深处翻涌的血腥味再次上涌,嘴角溢出一丝粘稠的暗红!身体在病床上剧烈地痉挛,带动着监护仪再次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林晚晴!” 苏薇薇如梦初醒,惊恐地扑到床边,试图按住我,却被我身体剧烈的颤抖弹开。她看向那箱钱,又看看痛苦抽搐的我,巨大的恐慌和混乱让她手足无措。
西装男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眼前濒死的挣扎和刺耳的警报只是背景噪音。他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那盆盛开的雏菊,最后落回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毫无温度:
“我家主人说,花很好,但需要养料才能长久。”
“林小姐,这笔钱,足够支付您和那位周女士接下来所有的医疗费用,并且……绰绰有余。”
“您只需要点个头。这盆花,我们带走。钱,留下。”
点个头?
用一个代表死亡诅咒的象征,换取活下去的金钱?
巨大的讽刺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灌满西肢百骸!逆转点的疯狂闪烁和体内根系的加速蔓延,就是这交易最首接的、最残酷的注解!接受这钱,就等于用自己加速腐烂的生命,去喂养这盆代表诅咒的雏菊!所谓的“养料”,指的就是我吗?!
“不……” 我死死咬住牙关,从齿缝里挤出这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的剧痛和翻涌的血腥,“……拿……拿走……”
西装男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凝,似乎对我的拒绝有一丝极淡的意外,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评估。他微微颔首,语气没有丝毫变化:“看来林小姐还需要时间考虑。这笔钱,暂时存放在医院财务处,以您的名义。三天内,您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盆雏菊上,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静,“这盆花,我们会暂时留下。主人希望看到它……盛开的结局。”
他说完,对身后的年轻男子示意了一下。年轻男子立刻合上了装满钞票的公文箱,动作利落得像在处理一件普通货物。
“时间不多,林小姐。” 西装男最后留下一句冰冷的提醒,如同法官的宣判,“希望您做出明智的选择。”
他微微欠身,动作标准得如同机器,然后带着提箱的年轻男子,转身离开了病房。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干脆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病房里只剩下刺耳的警报声、我粗重痛苦的喘息、苏薇薇无助的啜泣,以及……那箱被“寄存”下的、散发着浓烈油墨味的买命钱所带来的、更加沉重绝望的阴影。
还有那盆花。
那盆被指定留下的雏菊。
在西装男离开后,它那几朵盛开的、苍白透明的花朵,似乎……开得更加舒展了?花盘微微调整着角度,更加精准地“注视”着我。那股冰冷的、纯净的甜香,重新压过了钞票的气味,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和……活跃!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令它愉悦的仪式。
意识深处,逆转点的疯狂闪烁在西装男离开后,频率似乎略微降低了一丝,但拉锯依旧激烈。-499的影像依旧占据着绝对上风,每一次凝实都伴随着体内根系一阵贪婪的吮吸。而-498的虚影,在刚才剧烈的波动后,显得更加黯淡了。
“钱……钱……” 苏薇薇看着被合上的公文箱,又看看痛苦不堪的我,巨大的矛盾几乎要将她撕裂。钱是救命的稻草,但这稻草上缠绕着剧毒的荆棘!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片压平的雏菊花瓣,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符,死死攥在手心,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林晚晴……我们……我们怎么办?要……要那钱吗?周阿姨……还有你……”
怎么办?
身体在警报的尖叫和根系蔓延的锐痛中颤抖。喉咙被血块和剧痛堵塞。逆转点在负数的深渊疯狂波动。
西装男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花很好,但需要养料才能长久。”
“希望您做出明智的选择。”
明智?
接受这买命钱,用加速的诅咒换取短暂的生存,看着那盆雏菊吸食着我的生命,在病床边“长久”地盛开?
还是……拒绝,在三天内,眼睁睁看着周阿姨在ICU里灯枯油尽,看着自己在这诅咒的根系缠绕下彻底腐烂?
没有第三条路?
剧烈的咳嗽再次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这一次,粘稠的、带着暗色血块的鲜血,大口大口地呕出,染红了雪白的被单,也溅落在我因痛苦而死死抓住床单的手上。
视野被血色和剧烈的晃动切割。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瞬间,我染血的手指,在混乱中,似乎无意识地……触碰到了手背上那片带着焦痕的雏菊花瓣!
冰冷的触感瞬间传来!
紧接着,意识深处那疯狂闪烁的逆转点数字,在我指尖触碰到焦痕花瓣的刹那——
**[逆转点:-4?9?9?]**
**[逆转点:-4?9?8?]**
-498的虚影,极其极其微弱地……凝实了一瞬!
虽然只是一瞬,如同风中残烛,但那股灵魂被撕扯的剧痛,竟然……也极其微弱地……减轻了一丝!
同时,胸口皮肤下那些疯狂穿刺蔓延的根系,其蠕动的速度,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察的……滞涩!
焦痕花瓣!
那片来自博古斋、带着电话亭暴力残留、属于“过去”的雏菊残骸……它似乎……能干扰现在的诅咒?!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可能性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溅的火星,在绝望的深渊里骤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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