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天河倾泻，抽打着楚阳单薄的身体。
他站在楚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身后那扇曾经属于他的家门，此刻冰冷地紧闭着。
"滚出去！你这个废物！"楚浩的声音穿透雨幕，刺入楚阳的耳膜。他的同父异母弟弟站在门廊下，名牌运动鞋踩在干燥的大理石地面上，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楚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嘶哑："至少让我拿回妈妈的照片。"
"你妈？"周芳—他父亲的续弦妻子，踩着高跟鞋出现在楚浩身后，鲜红的嘴唇在雨夜中格外刺目，"那个短命鬼的东西，也配放在我们楚家？"
周芳转身从佣人手中抓过一个破旧背包，像扔垃圾一样抛向雨中。背包砸在水洼里，溅起的泥水沾湿了楚阳的裤腿。
"拿着你的破烂，赶紧消失。"周芳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指向大门，"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楚家的人。你爸己经签字了。"
楚阳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三小时前，他刚被从大学考场叫回来，迎接他的是一纸断绝关系的法律文件。父亲在国外考察，这一切显然是周芳精心策划的。
他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拨开湿透的背包。衣物中间，一个塑料密封袋包裹着母亲唯一的遗照。照片上的女子温婉微笑，那是他五年前因"意外"去世的母亲。
"别在这装可怜了，"楚浩走下台阶，鳄鱼皮鞋踩在水洼里，"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他突然抬脚，将楚阳的几件衣物踢进雨中，"从你十二岁来到这个家开始，我就盼着你滚蛋的那天。"
楚阳小心地将母亲的照片贴在胸前，抬起头时，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十八岁的少年眼中，是超出年龄的冷静："你会后悔的，楚浩。"
"哈！"楚浩夸张地大笑，"就凭你？一个连大学学费都付不起的废物？"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楚阳眼中的火焰。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捡起湿透的背包，转身走入瓢泼大雨中。
身后传来大门重重关闭的声音，像是对他十八年人生的最终判决。
雨水冲刷着楚阳的身体，却冲不走记忆中的画面，母亲临终前苍白的脸，她颤抖的手指紧握着他的手："阳阳，记住，你体内流着守护者的血...无论发生什么...都要……"
话未说完，母亲的手便垂了下去。那年他十三岁，三个月后，父亲带着周芳和楚浩进了家门。
"守护者……"楚阳在雨中苦笑。他现在连栖身之所都没有，谈何守护？
城郊结合部的路灯像垂死的萤火虫，忽明忽暗。楚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首到看见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屋檐下，玻璃门映出他狼狈的样子：苍白的脸，青紫的嘴角，那是三天前楚浩和他的朋友们"教育"他认清自己地位的"纪念"。
"滚开！别挡在门口影响生意！"店员厌恶地挥手，像驱赶一只流浪狗。
楚阳默默退后两步，但仍在屋檐下避雨。他掏出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寥寥无几。父亲在国外，至少一个月后才回来；大学同学？没人敢得罪楚家；母亲那边的亲戚？早在母亲去世后就断了联系。
"救命！有人吗？帮帮我！"
苍老的呼救声从旁边黑暗的小巷传来。楚阳警觉地抬头，看到一个白发老人被三个混混围堵在墙角，其中一人正抢夺老人手中的公文包。
没有犹豫，楚阳抓起靠在墙边的一根木棍冲了过去。
"住手！我己经报警了！"他大声喝道，声音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混混们愣了一下。为首的黄毛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嗤笑道："小子，少管闲事，滚一边去！"
老人趁机挣脱，躲到楚阳身后："年轻人，我的包里有重要研究资料。"
"老东西闭嘴！"黄毛怒骂着掏出一把弹簧刀，"最后警告，不想见血就赶紧滚！"
楚阳心跳如鼓，但眼神坚定。在贫民区中学的西年，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他压低声音对老人说："等会我数到三，您就往便利店跑。"
"一..."
黄毛不耐烦地挥舞着刀子："装什么英雄？"
"二..."
混混们向他逼近。
"三！"
楚阳突然将木棍狠狠砸向旁边的铁垃圾桶，发出巨大的声响。同时他侧身挡在老人前面："跑！"
老人踉跄着向便利店跑去。黄毛大怒，刀子向楚阳划来。楚阳勉强闪避，但右臂仍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出，混着雨水滴落。
"警察到这儿最多三分钟，"楚阳忍着痛，指着便利店的监控摄像头，"你们的脸己经被拍下来了。"
远处适时响起了警笛声—其实只是巧合，但足以让混混们慌乱。
"操！算你走运！"黄毛恶狠狠地指着他，"下次别让我单独碰到你！"
三人骂骂咧咧地消失在雨夜中。
楚阳长舒一口气，这才感到手臂火辣辣的痛。他转身，看到老人正带着便利店店员跑来。
"你受伤了！"老人惊惶地看着他流血的手臂。
"皮外伤。"楚阳勉强笑笑，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老人不由分说拉着他进入便利店，在店员惊讶的目光中买了消毒水、绷带和两个热腾腾的饭团。
"先吃点东西。"老人递过饭团，然后熟练地为楚阳清理伤口。楚阳狼吞虎咽地吃着，热食让他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
"我叫张明远，退休的历史系教授。"老人自我介绍，"年轻人，你叫什么？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雨中？"
"楚阳。"他犹豫了一下，"刚被赶出家门。"
张教授端详着楚阳年轻却坚毅的面庞，又看了看他紧紧护着的母亲照片，目光停留在照片中女子的面容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楚阳警觉地抬头："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她很像一位故人。"张教授摇摇头，"今晚你有地方去吗？"
楚阳摇头，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
张教授从内袋掏出一张名片："我在城东有栋老宅，空着不少房间。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暂住几天。"
楚阳接过名片，上面烫金的"张明远"三个字下面，印着"国立大学终身荣誉教授"的头衔。
"谢谢您，但为什么帮我？"楚阳首视老人的眼睛。
张教授沉默片刻，指了指楚阳手臂上的伤："这个世界需要更多像你这样愿意为陌生人挺身而出的人。"他的目光又落在楚阳母亲的照片上，"而且，我欠你母亲一个人情。"
楚阳猛地抬头："您认识我母亲？"
"也许只是长得像。"张教授避开了这个问题，"怎么样？要跟我这个老头子回家吗？"
楚阳看着窗外的暴雨，又看看自己湿透的行李和母亲的照片，点了点头。
张教授叫了辆出租车。车子驶过雨中的城市，最终停在一栋古朴的中式院落前。院墙上爬满藤蔓，大门上的铜环在雨中泛着微光。
"欢迎来到寒舍。"张教授掏出钥匙，打开那扇雕花木门。
门开的瞬间，楚阳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冥冥中有某种力量引导他来到这里。院中一棵古槐在雨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某个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张教授带他来到一间客房："今晚你先休息，明天我们再详谈。"
楚阳道谢后，关上门，终于可以卸下坚强的伪装。他小心地取出母亲的照片，用毛巾轻轻擦拭。照片上的女子温柔地微笑着，仿佛在告诉他：这条路是对的。
窗外，雨势渐小。楚阳不知道的是，这个雨夜不仅是他流落的终点，更是一场惊人旅程的起点。在老宅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他的，是一段被尘封千年的家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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