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卷着城市的喧嚣灌进三十七层天台，顾清昭的裙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望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与人影，后颈沁出冷汗——这是她第二次站在这里。
"顾小姐！"导演举着喇叭的声音裹着不耐烦刺进耳膜，"要拍就麻溜点，三十七条命吊在这儿等你一个？"
摄影灯的白光打在她脸上，照得眼底的血丝格外清晰。
顾清昭攥紧腰间的威亚绳，指节泛白。
前世此刻，她也是这样被架在天台边缘，说是"借位拍摄"，可威亚绳断裂时，她听见经纪人周少白在人群里说"这女的戏痴，真当自己能飞"，而导演的喇叭声被风声撕碎，最后只剩闪光灯在眼前炸开——那是娱记举着相机冲上来，要拍她坠楼的惨状。
"清昭姐..."助理林婉如缩在人群里，攥着保温杯的手在抖，"要不...咱们跟导演说改期？"
周少白从阴影里走出来，金丝眼镜反着冷光："林助理这话说的，顾小姐可是签了对赌协议的，今天不拍完，违约金够你打十年工。"他瞥向顾清昭，嘴角勾着笑，"怎么？
顾小姐该不会真怕高？
当初接戏时不是挺能吹吗，说自己能演生死戏。"
顾清昭盯着周少白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的录音笔——前世就是这东西录下她"情绪崩溃"的哭腔，被剪成"耍大牌逼停拍摄"的黑料。
她喉间泛起腥甜，前世坠楼前最后一秒，她终于明白：从被雪藏到接这出"跳楼戏"，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有人要她死在镜头前，死得难堪，死得让所有想碰非遗传承名额的人都害怕。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她胸前的绣囊晃了晃。
那是祖父临终前塞给她的，用顾家养了三代的桑蚕丝绣的并蒂莲，针脚细得能数出三百六十根。
前世坠楼时，绣囊跟着她摔碎在水泥地上，金丝线缠满玻璃渣。
可此刻，她分明感觉到绣囊在发烫，像有活物在里面窜动。
"叮——"
顾清昭猛地眨眼。
眼前浮起半透明的蓝色界面，字迹泛着微光："非遗传承系统启动中...检测到宿主生命值低于临界点（37层高空，威亚断裂概率92%），临时解锁'针引星芒'第一层——一线通灵。"
她呼吸一滞，指尖下意识摸向绣囊。
界面突然跳出一行小字："宿主与祖传绣囊绑定成功，当前可感知首径五米内绣线异常。"
"顾清昭！"导演的喇叭几乎要戳到她后颈，"发什么呆？
三、二——"
"停！"顾清昭脱口而出，声音比风声还利。
片场瞬间安静。
灯光师的梯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场记板"啪"地摔裂。
周少白的笑僵在脸上，林婉如的保温杯"当啷"掉地，滚到顾清昭脚边。
"顾小姐这是演哪出？"导演捏着喇叭的指节发白，"你知不知道为了等你，灯光组从下午西点熬到现在？"
顾清昭没理他。
她顺着腰间的威亚绳往下摸，指尖触到某段时，绣囊里的震动突然变得急促。
她眯起眼——那截绳子外层裹着绣线，是剧组为了"画面美观"特意缠的苏绣金线。
此刻，其中一根绣线正以极细的频率震颤，像濒死的蝴蝶在抖翅膀。
"一线通灵"的提示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绣线异常，下方0.3米处尼龙芯断裂，3分钟后整体崩断。"
顾清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她就是在倒数"三二一"时，听见威亚绳发出"咔"的轻响，接着整个人被拽向虚空。
原来不是"意外"，是有人提前割断了尼龙芯，用绣线勉强绷着，等她站到天台边缘，再借风力震断最后一根线。
"我身体不舒服。"她转身看向导演，声音稳得像块玉，"这戏今天拍不了。"
"不舒服？"周少白突然笑出声，上前两步挡住她的退路，"顾小姐昨晚还在酒吧跟人拼酒，现在说不舒服？"他压低声音，只有顾清昭能听见，"傅氏那边的资源我可帮你推了，你最好别让我难做。"
傅氏？
顾清昭瞳孔微缩。
前世她被封杀后，曾收到傅氏娱乐的试镜邀请，可周少白说"傅家太子爷最讨厌戏子"，她信了。
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
"周哥，清昭姐脸色真的很差。"林婉如挤过来，拽了拽顾清昭的袖子，"我...我去给她买葡萄糖？"
"不用。"顾清昭拍开林婉如的手，目光扫过周少白胸前的工牌——他今天别了枚翡翠胸针，雕的是缠枝莲，和傅氏集团周年庆发的纪念品一模一样。
她掏出手机，对着威亚绳断裂处快速拍了三张照片。
周少白的脸瞬间煞白，刚要扑过来，顾清昭己经把照片发到自己私人邮箱，设置了自动销毁倒计时。
"顾小姐要是非要耍大牌——"导演抄起对讲机，"场务，把威亚卸了。"
"不用卸。"顾清昭扯下腰间的绳子，扔在地上，"这绳子有问题，你们要查就查，不查的话..."她顿了顿，"明天娱记拍到'剧组用劣质威亚'的新闻，我可不负责。"
片场骚动起来。
几个场务蹲下去检查绳子，其中一个突然喊："导演！
这芯子断了！"
导演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周少白转身就走，皮鞋跟敲在地面上哒哒响，走到楼梯口时狠狠瞪了顾清昭一眼。
林婉如追上去捡保温杯，回来时手还在抖："清昭姐，你...你怎么知道绳子有问题？"
顾清昭没回答。
她望着远处的霓虹，绣囊还在微微发烫。
系统界面又跳出来："初始任务己触发——揭露一场针对宿主的谋杀，奖励：《宋绣谱·花鸟卷》残页（可修复宋代团扇绣样）。"
夜风掀起她的发梢，她摸了摸绣囊里的并蒂莲，嘴角终于勾出点笑。
前世她死得像只被踩碎的蝼蚁，这一世，她要让所有推她下楼的人，都跪在绣绷前看她绣出一片天。
"收工吧。"导演挥了挥手，声音蔫得像霜打的茄子。
顾清昭踩着满地电缆往出口走，经过道具车时，瞥见后视镜里自己的脸——眼尾泛红，却比前世任何时候都亮。
她摸出手机给林婉如发消息："明天早八点，去我出租屋。"
凌晨两点的风里，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不知道又是哪个剧组出了事故。
顾清昭裹紧外套，加快脚步。
她知道，等天亮了，有些账，该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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