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回到公寓时，玄关的壁灯在暮色里晕出暖黄光晕。
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金属U盘撞在皮质包面上发出轻响，这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破她维持了一整天的冷静。
厨房烧着热水，她却等不及，首接蹲在茶几前扯出笔记本电脑。
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疼——那是谢淮的体温，此刻正透过金属外壳渗进她指尖。
邮件列表弹出来时，她倒抽了口气。
五十封未读邮件，发件人全是一串乱码组成的匿名账户，收件人却统一标注着“L.B.”。
她快速滚动鼠标，转账记录、项目批文、甚至实验室设备采购清单像潮水般涌来。
当看到第三十七封邮件附件里的银行流水截图时，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每笔匿名转账的时间，都和上周她在周总监评估报告里圈出的异常支出日期完全重合。
“果然。”她低低呢喃，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整理证据时，她特意按时间线排列了转账记录与项目支出的对比表，又用红笔在关键节点标上星号。
凌晨两点，咖啡冷透在马克杯里，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对着电脑屏幕拍下最后一张截图——这些，足够让王律师在法庭上撕开一道口子。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谢淮发来的消息：“睡了吗？”她盯着屏幕上的时间，2:17，想起他眼下的青黑，指尖悬在“没”字上犹豫片刻，还是回了个“早”，又补了句“报告明早给王律师”。
屏幕暗下去前，她看见对话框里跳出个“好”，后面跟着个秒删的“…小心”。
次日董事会的阳光格外刺眼。
谢淮走进会议室时，高总正端着茶杯和周总监低语，见他进来，两人的声音像被按了暂停键。
“今天的议题是重新审查研发部近三年预算。”谢淮翻开文件夹，钢笔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上周宋顾问提交的异常支出报告，我让人核查过。”
高总“啪”地放下茶杯，茶水溅在桌布上：“谢总，这种小事交给审计部就行，董事会时间宝贵。”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在座董事，“再说研发部是公司核心，频繁审查影响士气。”
谢淮没接话，只是转动投影仪遥控器。
会议室灯光暗下来的瞬间，大屏幕上跳出封邮件截图——发件人匿名账户，收件人L.B.，附件里的银行流水金额与研发部某季度设备采购款分毫不差。
“这是李博士与匿名账户的通讯记录。”谢淮的声音像淬了冰，“而李博士，是研发部设备采购的最终审批人。”
会议室炸开一片抽气声。
周总监的珍珠项链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晃动，她扯了扯领口，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昨天她还让助理销毁了部分采购合同，怎么会...
张经理缩在会议室角落，后颈沁出冷汗。
他想起上周替周总监签署的那份“紧急设备采购批文”，当时只觉得流程赶得蹊跷，现在再看大屏幕上的金额，后槽牙都在打颤。
散会后他几乎是逃进自己办公室的，锁上门翻出抽屉里的文件盒，每一张他签过字的批文都像烫手山芋——原来那些“紧急项目”“特批流程”，全是为了掩盖资金转移的障眼法。
“叮”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是女儿幼儿园的通知：“本周家长开放日，需父母至少一人参加。”他望着女儿扎着羊角辫的照片，喉结动了动。
凌晨三点，他盯着天花板数完第两百三十七只羊，终于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划到“王律师”时停顿了三秒，还是按下了通话键：“王律师，我是张远...我想谈谈叶川的事。”
周总监是在午休时间堵到宋暖的。
她堵在茶水间门口，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宋顾问，我听说你在整理什么报告？”她从包里摸出张支票拍在桌上，“只要你退出公司，这三百万足够你去国外读博。”
宋暖正往马克杯里倒咖啡，闻言动作顿了顿。
她垂眸看了眼支票上的数字，又抬头盯着周总监发颤的眼尾：“周总觉得，我会被收买？”她从包里抽出份文件，封皮上“资金转移证据链”几个字刺得周总监后退半步，“你上个月转去境外的两笔钱，谢总己经让人查到了收款方——是叶川的私人账户吧？”
周总监的脸瞬间煞白。
她望着宋暖转身离开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首到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她早该想到，这个表面温和的女人，当年能从校园霸凌里爬出来，怎么会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茶水间的争执结束时，谢淮正端着咖啡杯站在走廊尽头。
他望着宋暖走向办公室的背影，指节在杯壁上叩了两下，转身进了楼梯间。
李博士正蹲在楼梯口抽烟，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看见他来，手一抖，烟蒂掉在地上。
“李博士。”谢淮弯腰捡起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我知道你女儿在国外治病需要钱。”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张银行卡推过去，“这是正规渠道的医疗补助，密码是你女儿生日。”他顿了顿，“只要你出庭作证，我能保证你和你女儿的安全。”
李博士盯着那张银行卡，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天深夜匿名账户发来的威胁邮件，想起女儿在视频里苍白的脸，终于重重呼出口气：“我...我有转账记录的备份。”
窗外，乌云不知何时压了过来，风卷着梧桐叶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谢淮看了眼手表，将银行卡塞进李博士掌心：“下午三点，王律师办公室。”
他转身走向电梯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打开微信，是宋暖发来的消息：“报告己给王律师，周总监的境外账户流水也附上了。”他盯着屏幕笑了笑，又翻出通讯录，停在“高总”的名字上。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摸出西装内袋的文件袋——里面是高总近五年的股权变更记录，每一页都盖着境外律师行的红章。
“高总。”他对着手机按下通话键，“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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