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的指腹碾过纸条边缘的毛糙,油墨在指尖蹭出浅灰的痕。
他站在二楼转角的阴影里,透过绿植的缝隙望着林泽消失的方向,喉结重重滚动两下——三天前资料室被拆的监控,昨夜宋暖数据页脚被人用刀片划开的细缝,此刻全在他脑子里翻涌成暗潮。
"谢先生?"宋暖的声音裹着雪松香气漫过来,他这才惊觉自己握纸条的手劲大得指节发白。
抬眼时,她正仰着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像在问他是不是又犯了头痛。
"没事。"他把纸条塞进内袋,指尖隔着布料压了压,"晚上等我电话。"
宋暖没多问。
她太了解谢淮此刻绷紧的下颌线意味着什么——那是他高中时被谢老爷子关在书房背财报到凌晨三点的模样,是去年她在实验室加班时,他蹲在消防通道抽完半包烟的模样。
她伸手碰了碰他手背:"我回研究室了。"
谢淮目送她抱着资料走远,墨色大衣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像片压不住的乌云。
他摸出手机,按下李威的号码,指节抵着太阳穴:"查林泽最近所有动向,尤其是和实验数据、心理学系相关的。"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顿了顿,李威的低音炮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需要多久?""越快越好。"谢淮望着窗外被风卷走的银杏叶,"宋暖不能再出事。"
李威应了声"明白",电话挂断的忙音里,谢淮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想起七年前暴雨夜,宋暖被校霸堵在教学楼后巷,他冲过去时看见她额角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却咬着牙不肯哭。
从那以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两个词:宋暖,和保护宋暖。
第二日清晨的校园餐厅飘着豆浆香,谢淮端着两杯热牛奶找到宋暖时,她正低头用勺子搅燕麦粥,发梢沾着晨雾的潮气。
"昨晚李威那边有动静。"他在她对面坐下,把牛奶推过去,"有人提醒小心林泽的新计划。"
宋暖的勺子"当"地磕在碗沿。
她抬眼时,眼底的警觉像被风撩开的帘——那是她童年时,后母摔碎她养的仓鼠笼时,她蹲在碎片里捡小尸体的眼神。"谁提醒的?"
"不知道。"谢淮捏着牛奶杯,杯壁的热气洇湿指腹,"但林泽昨天在图书馆提实验数据,又故意用和我同款的香水......"他没说出口的是,昨夜他翻遍了近三个月林氏集团的财报,发现林氏旗下生物科技公司正在竞标市立医院的心理治疗项目,而宋暖手里的本科实验记录,恰好包含抑郁症患者行为模式的原始数据。
宋暖突然按住他手背。
她的手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的指甲盖泛着珍珠白的光泽,是他上周硬拉她去做的美甲——当时她翻着《异常心理学》说浪费时间,此刻却成了他掌心里最实在的锚。
"我让周明查林泽的活动记录。"谢淮反手握住她的手,拇指她虎口的薄茧——那是她做实验时握试管磨出来的,"你用心理学知识找证据链,怎么样?"
宋暖点头,发梢扫过他手腕:"我下午去联系陈师姐,她之前帮我整理过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案例库。"她舀了口燕麦粥,突然抬眼笑:"谢太子爷,这次我们要前后夹击。"
谢淮喉结动了动。
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发顶,把那缕总爱来的碎发染成蜂蜜色。
他想起昨夜核对数据时,她凑在台灯下用红笔圈出错处,发香混着墨水味钻进他鼻腔——那是比任何抗抑郁药都有效的镇定剂。
当天下午,图书馆三层的心理学研究室里,宋暖正把实验日志按时间顺序码成一摞。
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笔记本上投下条纹状的光斑,她笔下的字却越来越密:"林泽接触过的抑郁症患者样本......"
"宋小姐。"
甜腻的香水味突然漫过来。
宋暖抬头,凯瑟琳正倚在门框上,金色卷发用珍珠发夹别着,笑得像只晃着尾巴的猫:"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宋暖的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墨点。
她记得上周学术交流会上,凯瑟琳故意把红酒泼在她实验报告上,说是"不小心"。
此刻对方手里捧着杯星冰乐,杯壁凝着水珠,正一滴一滴砸在她刚整理好的资料上。
"需要帮忙吗?"凯瑟琳歪头,蓝眼睛里闪着伪善的光,"听说你在找抑郁症案例,我认识几个......"
"不用。"宋暖抽了张纸巾盖住被打湿的纸页,动作冷静得像在实验室处理样本,"林小姐的好意,我受不起。"
凯瑟琳的笑僵在嘴角。
她望着宋暖低头继续写笔记,指甲掐进掌心——谢淮昨天在图书馆护着宋暖的样子,此刻还在她脑子里刺得生疼。"那......"她把星冰乐放在旁边空桌上,"我就不打扰了。"
宋暖听见高跟鞋声远去,这才抬头。
玻璃窗上倒映出凯瑟琳的背影,她在转角处停了停,掏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
宋暖眯起眼——那是她观察抑郁症患者时养成的习惯,捕捉微表情比看量表更准。
晚上八点,谢淮的书房里,落地灯的光裹着雪茄味漫开。
他盯着手机屏幕,周明发来的照片里,林泽和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咖啡厅碰杯,照片备注:"马克·罗伊斯,林氏生物科技海外项目负责人,三个月内西次入境。"
谢淮的指节抵着桌面,指缝里的血管突突跳。
他点开放大,看见马克袖口露出的银色手环——和去年被吊销执照的心理医生陈立辉戴的那款一模一样,而陈立辉,正是当年给宋暖做错误诊断,导致她病情加重的人。
"宋暖。"他拨通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林泽和马克有联系,可能涉及......"
"我知道。"宋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清冷,"凯瑟琳今天来找我,走的时候发了条消息,我让陈师姐定位了,是给马克的。"
谢淮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风掀起窗帘,露出楼下花园里晃动的人影——个穿黑外套的男人正往他书房窗户方向张望,看见他的影子后迅速低头。
"有人来了。"宋暖在电话里说,"你那边小心。"
谢淮没答话。
他盯着楼下男人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三两步走到院门口的邮筒旁,把纸条塞进去又退开。
谢淮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大衣,下楼时听见自己心跳如雷——七年前他也是这样,踩着碎玻璃冲过去,把宋暖护在怀里。
邮筒里的纸条还带着体温。
谢淮借着路灯展开,字迹和昨天的不同,却同样力透纸背:"林泽今晚会在校外蓝调酒吧与马克见面。"
风卷着银杏叶打在他脸上,谢淮捏紧纸条,指节泛白。
他摸出手机,按下李威的号码,望着夜色里渐远的车尾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宋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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