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手机黑屏里她的瞳孔还在剧烈收缩。
走廊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像一串被惊飞的星子。
她跑过二楼转角时差点撞翻清洁车，塑料桶磕在墙上的闷响惊得查寝阿姨在楼下喊："小宋？
跑什么呢？"
"找谢先生！"她喘着气喊了半声，鞋跟在楼梯上敲出急雨般的响。
谢淮的办公室在集团大楼十八层，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那通断线前的"快走——"，还有林泽捏蓝玫瑰时指节泛白的模样。
电梯数字跳到"18"的瞬间，她几乎是冲出去的。
吴秘书刚要拦，见是她又立刻退开半步："谢总在里间看并购案文件，您首接进吧。"
办公室门虚掩着，暖黄的落地灯把谢淮的影子投在地毯上。
他正低头翻文件，听见动静抬头时，金丝眼镜滑下鼻梁——这是他专注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宋暖忽然想起高中晚自习，他也是这样，偷偷把她被撕坏的笔记重新誊抄，台灯在他发顶晕出一圈暖光。
"有人给我打电话。"她关上门，背抵着门板，"说林泽买通了技术组，脑电波监测仪被动手脚。"
谢淮的手指在文件上顿住，指节慢慢蜷起。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那里立刻浮出一道红痕："什么时候的事？"
"十分钟前。"宋暖摸出手机，通话记录还停在那个未知号码界面，"对方好像被发现了，最后喊了声'快走'就断了。"
谢淮的喉结动了动，从西装内袋摸出药瓶又放下。
宋暖知道他在忍——最近他的抑郁症药物减量，情绪波动时总习惯攥着药瓶当镇定剂。"李威。"他对着手机按了快捷键，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现在查林泽近一周所有通讯记录，重点是技术公司、研讨会组委会的联系。"
电话那头应了声"明白"，谢淮又补了句："加钱，两小时内要结果。"他抬头看宋暖时，眼底的阴云散了些："你坐会儿，喝杯温水。"
宋暖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接过他递来的马克杯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温度——他的手总是烫的，像块捂不凉的玉。
她喝了两口，水温刚好，是他记得她胃寒的习惯。
两小时零七分，李威的消息发到谢淮手机上时，宋暖正盯着窗外的霓虹发呆。
谢淮点开录音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电流杂音。
"监测仪的校准程序我改了，到时候她的脑电波数据会跳成躁郁症患者的波形。"是艾米丽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尖细，"林少要的不就是让她学术造假曝光？"
"再加把劲。"林泽的笑声像淬了冰，"她那个社会支持系统的论文，核心数据在图书馆B区3排5架，你今晚去换了——就说她为了论证'家庭支持无效'，故意用了被虐待儿童的案例。"
"那事成之后..."
"林家在瑞士的账户，三百万。"林泽的声音突然近了些，像是凑近了手机，"记住，明天研讨会她要是出不来丑，你就和凯瑟琳一个下场。"
录音"咔"地断掉时，宋暖的杯子"当啷"掉在地毯上。
谢淮立刻蹲下捡，指尖擦过她脚背——她什么时候把鞋跟跑掉了？
露出的脚踝上有道红痕，是刚才撞清洁车时蹭的。
"明天我陪你去会场。"他首起身子，把手机塞进西装内袋，"监测仪我让吴秘书联系德国总部调新的，数据..."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宋暖发白的嘴唇，"你今天整理的资料，是不是在图书馆？"
宋暖猛地站起来："核心数据备份在移动硬盘里，但原稿..."她想起中午在图书馆B区3排5架核对过，"原稿还在那里！"
谢淮抓过外套搭在她肩上："现在去。"他按亮手机给李威发消息，"让保安部封了图书馆B区监控，你在楼下等我。"
深夜的图书馆飘着冷嗖嗖的消毒水味。
宋暖攥着谢淮的袖口，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层里撞出回音。
B区3排5架前，她的指尖刚碰到那本《社会支持系统案例集》，谢淮突然扣住她手腕："别动。"
他戴着手套抽出书，书页间夹着的原稿纸边角泛着不自然的黄——宋暖记得自己用的是米白色道林纸。
谢淮翻到中间章节，果然，"小棠"的案例被替换成了"长期受虐女童"的记录，连签名都模仿得有八分像。
"李威。"谢淮对着手机低喝，"查今晚进过B区的人，重点是穿高跟鞋的。"他转头看宋暖时，眉峰软了些，"原稿在我书房保险箱里，上周你落在我车上的。"
宋暖猛地抬头，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上周暴雨夜，谢淮送她回学校时，她把资料落在副驾驶，当时他只说"我帮你收着"，原来是...
"傻了？"谢淮把伪造的原稿收进证物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顶，"走，去我书房拿原件。"
两人走到图书馆后门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宋暖抱着装原件的牛皮纸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淮立刻把她护在身后，西装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腰别着的防狼喷雾——是她去年送他的，说"总比你乱吃药强"。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宋暖顺着谢淮的手臂缝隙看过去，路灯照出对方微驼的背，还有那副标志性的玳瑁眼镜。
"张博士？"她脱口而出。
张博士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顿了顿："宋同学，我正想找你。"他从公文包掏出个U盘，"关于明天的脑电波监测，有些数据想和你核对。"
谢淮的手指在身侧蜷了蜷，却没动。
宋暖注意到张博士的指尖在发抖，像...像在努力克制什么。
"好。"她接过U盘，掌心的温度透过塑料壳传过来，"我明天早上八点去您办公室。"
张博士点点头，转身时公文包带勾住了灌木枝。
谢淮上前一步要帮忙，他却猛地拽断包带，踉跄着加快了脚步。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风刮弯的芦苇。
宋暖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研讨会上，张博士盯着林泽时，眼底闪过的那丝厌恶。
她捏了捏手里的U盘，转头对上谢淮关切的目光。
"走吧。"她把牛皮纸袋往怀里拢了拢，"去拿原稿，然后...睡两小时。"
谢淮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
清晨的风卷着桂花香吹过来，宋暖听见他心跳声，一下，一下，和她的叠在一起，像在敲一面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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