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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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暗流涌动

 

时间,仿佛在医疗帐篷里凝固了。

姜远蜷缩在简易病床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带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右臂己经完全化为一种非人的、流动的漆黑物质,皮肤下的银蓝星辰纹路被一种粘稠、污浊的暗红所浸染,如同被污染的血管。那颗米粒大小、散发不祥红光的晶体,深深嵌入他小臂的皮肉,像是黑暗的心脏,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带动着周围的暗红纹路闪烁,辐射出冰冷刺骨的恶意。他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非人的嘶吼,双眼一片混沌的漆黑,眼白爬满血丝,完全失去了“姜远”的清明。

“姜远!”齐悦不顾被弹开的疼痛,再次扑上去,双手紧紧抓住他那条异变的右臂。入手的感觉不再是人类肌肤的温热,而是冰冷、滑腻,仿佛抓住了一块正在融化的寒冰,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断侵蚀的吸力。心之镜在她胸前剧烈震动,银辉本能地涌向接触点,试图净化那股黑暗。

滋滋——!

镜光与黑暗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腐蚀声!黑气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反噬,顺着齐悦的手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带来刺骨的冰寒和强烈的精神污染——混乱、绝望、吞噬一切的饥渴瞬间冲击她的意识!

“呃!”齐悦闷哼一声,脸色煞白,精神防御几乎被冲垮。她咬紧牙关,心之镜光芒大盛,更多的银辉流淌而出,死死抵住黑气的侵蚀,在两人接触的手臂处形成一个激烈交锋的能量漩涡。

帐篷帘被粗暴地掀开,林教授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穿着厚重隔离防护服、手持特殊能量抑制装置的安保人员冲了进来。看到姜远的状态,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能量抑制立场!最大功率!目标:姜远右臂!”林教授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嗡——!

数道淡蓝色的能量光束从装置中射出,交织成一个密集的力场网,瞬间笼罩住姜远那条漆黑的右臂。力场网收缩,强大的压制能量试图将那沸腾的黑暗物质强行“冻结”在原地。

“嘶——嘎!!!”

姜远(或者说他体内的黑暗)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充满暴戾的尖啸!漆黑的手臂猛地膨胀,暗红纹路疯狂闪烁,一股远超之前的狂暴黑暗能量轰然爆发!

轰隆!

淡蓝色的能量抑制力场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瞬间撑破、撕裂!手持装置的几名安保人员被巨大的反冲力狠狠掀飞,撞在帐篷壁上,防护服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不行!压制不住!”一名队员惊恐地喊道。

林教授脸色铁青,看着在病床上痛苦挣扎、力量失控的姜远,又看向死死抓住他手臂、脸色苍白如纸、全靠心之镜苦苦支撑的齐悦。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他面前。

就在这时,齐悦猛地抬起头,眼中银光流转,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芈姜和银辉的声音在她体内共鸣:“林教授!不要硬压!它在利用姜远的身体和力量对抗!让所有人退开!封闭帐篷!给我空间!”

林教授看着齐悦眼中那份超越她年龄的决绝和奇异的神采,瞬间做出了决断:“听她的!所有人退出去!建立三级能量屏障封锁帐篷!快!”

安保人员迅速搀扶起受伤的同伴撤离。厚重的能量屏障在帐篷外升起,隔绝了内外的能量波动和视线。

帐篷内只剩下齐悦和失控的姜远。

没有了外界的刺激和压制,姜远身上的黑暗能量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那种冰冷的侵蚀感和混乱的意志冲击却更加清晰地传递到齐悦身上。她能“听”到那寄生在姜远体内的黑暗意志——它自称“蚀”。那是一种纯粹的、扭曲的、渴望吞噬一切能量与物质的饥饿本能,它憎恨光明,憎恨秩序,憎恨所有活物。它正疯狂地试图同化姜远的血肉、能量,乃至他的灵魂和星痕的记忆碎片,将其转化为自身壮大的养料。

“姜远…星痕…听到我!”齐悦的声音在心之镜的银辉包裹下,如同利剑,穿透“蚀”制造的混乱噪音,刺向姜远意识的最深处,“守住你的核心!别让它吞噬你!记住你是谁!记住你要守护的东西!”

她不再尝试强行净化“蚀”那庞大而污秽的黑暗本源,那只会激起更剧烈的反扑。她转变了策略,将心之镜的力量化作最纯粹的精神连接和守护屏障。银辉如同温暖的潮汐,轻柔而坚定地包裹住姜远未被完全侵蚀的躯体和混乱的精神世界,特别是守护住他的心脏和大脑核心区域。

心之镜的镜面,此刻清晰地映照出姜远体内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代表姜远本体意志的微弱银光、代表星痕传承的璀璨星蓝、代表“蚀”的粘稠黑暗,三者在他体内疯狂绞杀、吞噬、融合。星痕的意志似乎被“蚀”的混乱和恶意所激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本能,狂暴的星辰之力与黑暗激烈碰撞,但这碰撞产生的破坏性能量,却进一步撕裂着姜远本己脆弱不堪的身体和精神。

“这样不行…”齐悦的心沉了下去。星痕的抵抗虽然勇猛,却如同抱薪救火,反而加速了姜远自身的崩溃。

就在她几乎陷入绝望之际,心之镜深处,银辉融入时留下的最后一丝印记,如同被唤醒般微微闪烁。一个模糊的意念传递过来:**“接纳…引导…转化其力…归于星辰…”**

接纳?引导?齐悦心中灵光乍现!银辉的意思是……不要排斥“蚀”的力量,而是尝试去理解它混乱的本质,引导它狂暴的能量,将其转化为能被星痕力量吸收或中和的形式?就像……把洪水引入河道?

这想法极其大胆,也无比危险!稍有不慎,她自己的精神就会被“蚀”彻底污染吞噬!

但看着姜远越来越微弱的本体气息,齐悦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没有退路!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心之镜。镜光不再仅仅是守护,而是开始尝试小心翼翼地、极其精准地“触碰”姜远右臂上那沸腾的黑暗核心。不是对抗,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去感知那混乱能量流中的“脉络”和“节点”。

“蚀”立刻察觉到了这异样的“接触”,更加狂暴地反扑。冰冷的恶意和疯狂的呓语如同亿万根毒针,狠狠刺向齐悦的精神。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但她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心之镜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灭。

“我看到了…”在巨大的痛苦中,齐悦的意识反而进入一种奇异的空明状态。在心之镜的映照下,“蚀”那看似混乱无序的黑暗洪流中,竟然隐隐存在着一种原始的、狂暴的“引力法则”和“熵增本能”!它渴望吞噬,渴望将一切有序化为无序,而这股力量的核心驱动点,正是那颗嵌入姜远手臂的暗红晶体!

“星痕!”齐悦的意识在心之镜的共鸣中,如同呐喊般传递给姜远体内那狂暴的星辰意志,“不要对抗它的吞噬!引导它!用星辰的引力!把它混乱的力量…引向星辰之怒的熔炉!把它无序的熵增…化为星辰演化的一部分!就像…黑洞吞噬物质,却点亮了星云!”

这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惊雷,在姜远体内混乱的战场中炸响!

狂暴战斗中的星痕意志猛地一滞。属于星痕千年的战斗经验和对于星辰之力的深刻理解,瞬间理解了齐悦这看似荒谬的提议!

下一刻,姜远体内狂暴的星辰之力陡然一变!不再是与黑暗硬碰硬的对撞,而是开始旋转、坍缩,在姜远的右臂内部,以星辰之怒的烙印为核心,形成了一个微型的、狂暴的“引力漩涡”!这个漩涡产生的强大吸力,不再是针对外敌,而是主动地、贪婪地拉扯着“蚀”入侵的黑暗能量!

“蚀”的力量被这突如其来的“吸引”拉扯,本能地涌向那星辰的漩涡,如同飞蛾扑火!狂暴的黑暗洪流被强行纳入星辰之力的运转体系!

“吼——!”

“蚀”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它感觉到了不对劲!它那纯粹的、破坏性的力量,一进入那星辰漩涡,就被狂暴的星辰之力强行撕扯、粉碎、然后……一种让它感到恐惧的变化发生了!部分被粉碎的黑暗能量,竟然在星辰那极致的高温和引力下,被强行转化、提纯,变成了另一种更加凝练、更加狂暴,却带着星辰属性的……暗紫色能量!这股新生的、被“驯化”过的黑暗星辰之力,并未消失,反而融入了星痕的力量体系,使得那微型引力漩涡变得更加庞大、更加凝实!如同在星辰的熔炉中,投入了黑暗的燃料,锻造出更可怕的武器!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平衡!星痕在利用“蚀”的力量壮大自身,而“蚀”也在疯狂地污染和试图同化星痕的力量。姜远的身体成了双方角力的战场,他的本体意识被夹在中间,承受着双倍的痛苦和撕裂感。但至少,那纯粹的、毁灭性的黑暗侵蚀被暂时遏制住了!狂暴的能量冲突,转化为一种更内敛、更致命、却也暂时可控的恐怖平衡。

姜远身体的剧烈抽搐渐渐平息下来,但并未放松,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如同拉满的弓弦。他右臂的漆黑颜色并未褪去,反而更加深邃,暗红色的纹路如同熔岩般在漆黑中流淌,那颗暗红晶体如同邪恶的眼睛,镶嵌其中,散发出更加内敛却更加危险的气息。他眼中的漆黑褪去了一些,露出了瞳孔,但那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混沌的暗紫色星云,冰冷、混乱,偶尔闪过一丝属于星痕的锐利银芒和属于“蚀”的疯狂红光。

他不再是纯粹的姜远,也不再是单纯的星痕继承者,更不是被“蚀”完全控制的傀儡。他成了一个承载着三种恐怖意志、力量达成微妙恐怖平衡的……异变体。

齐悦虚脱般地松开手,踉跄后退几步,靠着帐篷壁才没有摔倒。心之镜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刚才的引导和共鸣消耗了她巨大的心神。她看着病床上气息诡异而强大的姜远,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忧虑和沉重。她暂时保住了他的命,甚至帮他压制(或者说转化利用了)“蚀”,但代价是什么?未来的路,变得更加凶险莫测。

帐篷外的能量屏障撤去,林教授第一个冲进来。看到姜远相对稳定的状态(虽然极其诡异),他松了口气,但注意到齐悦苍白的脸色和姜远那条恐怖的手臂,心又沉了下去。

“他…暂时稳定了。”齐悦声音沙哑,“但‘蚀’没有被清除,它…和星痕的力量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共生平衡。姜远的本体意识…被压制得很厉害。”

林教授看着姜远手臂上那颗刺眼的暗红晶体,眉头紧锁:“共生?平衡?这比单纯的寄生更麻烦!这意味着那个‘蚀’随时可能借由星痕的力量爆发,或者反过来污染同化星痕!我们必须找到分离或彻底消灭它的方法!”他立刻指挥跟进来的医疗和科研人员,小心翼翼地给姜远连接上更精密的生命体征和能量监测仪器。数据显示,姜远的生理指标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能量读数高得惊人且波动剧烈,充满了矛盾的属性。

就在这时,一名助手急匆匆跑进来,脸色难看:“教授!外面…出事了!”

* * *

中山大学校园,劫后的混乱并未平息,反而因为官方力量的介入变得更加暗流汹涌。

大批穿着制式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神情冷峻的武装人员己经接管了图书馆深坑周边的核心区域,拉起数道警戒线,严禁任何人靠近,包括校方人员。他们的装备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但那股肃杀干练的气息,明显区别于普通警察和校内安保。

临时指挥中心被一群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人接管。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肩章显示着不低的军衔(杜上校)。他正听着林教授团队一名副手的汇报,脸色阴沉。

“能量读数异常?未知寄生?目标个体生命体征不稳定,具有极高风险?”杜上校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林教授在哪里?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告最高指挥部?目标个体现在在哪里?立刻带我去见!根据《特殊事件紧急处置条例》,该个体己被列为最高等级威胁(代号:蚀星),必须立即实施最高规格收容管控!”

他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身后的几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准备执行命令。

校方几位领导试图解释:“杜上校,姜远同学是保护校园的英雄!林教授正在全力救治他,情况很复杂…”

“英雄?”杜上校冷冷打断,指着窗外那个巨大的、残留着恐怖能量波动的深坑,“我只看到了一个失控的、足以毁灭这片区域的力量源头和一个被高危未知物质寄生的危险个体!保护?那是你们的事。我的职责,是消除威胁,保障更大范围的绝对安全!带路!”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军方代表的强硬态度和“收容管控”的冰冷字眼,让所有了解姜远付出的人都感到一阵心寒和愤怒,却又无力反驳眼前失控的现实。

* * *

与此同时,在校园的另一角,被临时安置的学生人群中。

张阿姨惊魂未定地坐在一个马扎上,手里还下意识地揉着一小块面。她身边围了不少学生,七嘴八舌地问着当时的情况。

“张阿姨,您太牛了!那一袋子馒头扔得真准!”

“是啊是啊!听说救了大家呢!”

“那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看着真吓人!”

张阿姨摆摆手,心有余悸:“哎哟,别提了!就是看着那脏东西要往坑里钻,脑子一热就扔过去了……哪想那么多!怪吓人的!”她朴实的脸上带着后怕和一丝做了好事的赧然。

然而,在人群外围的阴影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普通学生外套的年轻人,正低着头,假装玩手机。他的手机摄像头却巧妙地对着被学生围着的张阿姨,以及远处戒备森严的深坑区域,无声地拍摄着。他屏幕上的一个加密聊天窗口,正飞快地滚动着文字:

【现场首击:食堂阿姨成“英雄”?神秘黑液袭击深坑!】

【军方接管!最高警戒!代号“蚀星”被提及!】

【附图】【附图】【录音片段(张阿姨讲述)】

【金主,料够猛吧?价钱得翻倍!这可是独家!】

对方很快回复:【成交!继续深挖“蚀星”!重点拍那个被带走的男生(姜远)和女生(齐悦)!钱不是问题!】

年轻人(记者小王)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弧度,将帽檐压得更低,像幽灵一样再次融入混乱的人群中,寻找着下一个“猛料”。恐慌、猜疑、英雄、阴谋、军方秘密……这些关键词如同病毒,正通过看不见的网络,悄然扩散发酵。中山大学的废墟之上,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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