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公寓的落地灯亮起时，尹星澜正站在书架前。她抽出本《资本论》，书里掉出张旧便签——是林深入狱前写的：“尹总，等天枢的事了，我想学做咖啡。”
“要喝手冲还是意式？”林深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她弯腰捡起便签，塞进西装内袋：“手冲，中度烘焙。”
咖啡的香气漫过来时，她正翻着“光履计划”的合作协议。林深把马克杯放在她手边，杯底压着张新便签：“尹总，这次换我学喝咖啡。”
“顾衍之的法务组改了三条条款。”尹星澜推过协议，“重点看第九条——您的公众形象使用权，授权期三年。”
林深没接协议。他望着她耳后发亮的珍珠，说：“尹总，您其实可以不用把所有关系都变成合同。”
“商业合作需要明确边界。”她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像三年前在巴黎，您故意没锁电脑让我查黑账——我们都清楚，彼此需要的从来不是所谓的‘真心’，而是‘筹码’。”
林深的手指轻轻抵在杯壁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仿佛就在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
当时，尹星澜裹着他的毛衣，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翻阅着文件。她的后颈有一道明显的伤痕，鲜血正缓缓渗出来，但她却浑然不觉，头也不抬地对他说：“林深，这些转账记录可以作为证据，但我要天枢 40%的股权。”
他记得自己当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回应道：“您当时说，‘光需要资本养’。”
尹星澜微微一笑，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现在依然如此。”她转动着手中的马克杯，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光会养回更多的资本——‘光履计划’预估能够提升星芒 12%的品牌价值。”
林深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他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轻盈地走向窗台。窗台边，那盆新绿萝的藤蔓正努力地攀爬着，向着阳光伸展。
“尹总，您知道山区的孩子们为什么会把您画成金色吗？”林深的声音轻柔而温和，仿佛在讲述一个美好的故事。
尹星澜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林深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林深转过身，看着尹星澜，继续说道：“因为那天在操场，您蹲在泥地里教孩子们下腰，全然不顾自己的西装裤己经沾满了泥土。”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个场景，“孩子们看到的，是一个为了他们不惜弄脏自己的人，一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人。”
尹星澜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想起了那天在操场上的情景。孩子们的笑容和对舞蹈的热情，让她忘记了一切。
林深接着说：“还有苏小满的妈妈，她说您帮她补上偷面包的钱时，说了一句‘光的债，用钱还太便宜’。这句话，让她一首铭记在心。”
尹星澜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了上周在“光票兑换墙”前，看到苏小满妈妈的信。信中，苏小满妈妈描述了尹星澜帮她数钱的情景，说她像在数最珍贵的合同一样认真。然而，尹星澜的珍珠耳钉，却比她的摊位还要明亮。
“您看。”林深指着窗外的星空，那些星星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光从来不需要被量化。被温暖的人，会记得那份温度；被照亮的人，会记得前行的方向。”
尹星澜顺着林深的手指望去，夜空中的星星虽然微小，但它们的光芒却能穿越黑暗，给人带来希望和温暖。她突然明白了林深的话，光的力量不在于它的大小或强度，而在于它所传递的温暖和希望。
尹星澜放下咖啡杯。杯底和木桌碰撞出轻响，像某种防线的碎裂。她望着他腕上的红绳，突然说：“陈穗的红绳系得松了。”
林深低头整理红绳时，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颈的疤。那道曾被她标为“关键证据”的伤痕，此刻带着体温，像块会呼吸的光。
“还疼吗？”她问。
“您摸的时候就不疼。”他抬头笑，和三年前在巴黎说的一模一样。
尹星澜迅速收回手，整理西装袖口。她的耳尖泛红，声音却依然冷静：“下周启动仪式，您的发言要强调‘光与商业的共生性’——顾衍之会给您提词器。”
林深望着她泛红的耳尖，没接话。他从帆布包里取出山区孩子的画，摊在她面前：“他们让我转交的——尹老师的西装，本来是银色，我偷偷涂成了金色。”
画纸上，“尹老师”的西装闪着细碎的金粉，像被阳光吻过的珍珠。
尹星澜的指尖抚过金粉。她想起陈穗说“光要戴在身上才暖和”，想起流浪猫颈间的红绳，想起菜市场“光票兑换处”的人潮。原来有些光，早就偷偷爬进了她的西装、她的珍珠、她的每一份合同里。
“林深，”她突然说，“下季《光的起点》的主题，我改了。”
“改成什么？”
“《光的刺：扎疼黑暗，也扎疼自己》。”
林深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掀起的发丝。这次，她没有避开。
“尹总，”他轻声说，“您知道光最妙的地方是什么吗？”
“是什么？”
“它会扎疼所有假装看不见的人——包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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