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淬火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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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淬火新方

 

晨雾尚未散尽,李典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踏入铁匠坊。十二座冶铁炉的火光在薄雾中跳动,铁匠们赤裸的上身蒸腾着汗水,铁锤敲击砧板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军候!"老铁匠徐褚从炉膛前首起身,黝黑的脸上沾满煤灰,"您要的断刀都在这儿了。"

李典蹲下身,指尖抚过地上七把断裂的环首刀。刀身断口参差不齐,有的像锯齿,有的则像被巨力硬生生掰断。他拾起其中一把,刀脊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这刀砍到什么了?"李典皱眉问道。

徐褚啐了一口:"吕布军的皮甲!他娘的,咱们的刀劈上去就崩口,他们的刀却能砍透咱们的铁札甲!"

李典眯起眼,将断刀举到阳光下细看。刀身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这是典型的淬火不当导致的脆性断裂。他沉吟片刻,突然开口:"徐师傅,试过双液淬火吗?"

"双液淬火?"徐褚的眉头拧成一团,"您是说...盐水淬刃,清水淬背?"

"正是。"李典点头,"刃口要硬,刀背要韧。分开淬火,刀就不容易断。"

周围的铁匠们闻言,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惊疑不定地望过来。一个年轻学徒忍不住插嘴:"那、那是铸剑师的秘法!一炉铁水最多出三把,咱们哪来那么多功夫..."

"没功夫也得试!"李典猛地拍案,震得铁砧嗡嗡作响,"昨日一战,咱们的兄弟死了七个!就因为兵器不如人!"

铁匠们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作坊里一时鸦雀无声。徐褚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军候,不是老朽推脱。双液淬火要用牲口血调盐水,还得控制火候...咱们这儿没那么多材料..."

李典从腰间解下皮囊,倒出十几枚锈迹斑斑的五铢钱:"熔了这些。"

"这...这是董卓时候的钱!"徐褚瞪大眼睛,"铜铁合铸?那可是..."

"我知道。"李典打断他,"铜能让铁更韧。熔了,今天必须试出第一把新刀。"

炉火重新燃起,李典亲自拉起了风箱。炽热的火焰将铁锭烧得通红,铜钱在坩埚中渐渐融化,金红色的液体像岩浆般翻滚。

"军候懂得冶铁?"徐褚一边调整火候,一边忍不住问道。

李典盯着炉温,头也不抬:"读过些古籍。《考工记》里说,'金有六齐',铜铁相济,其利断金。"

老铁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被专注取代。当铁水终于达到理想状态时,他大喝一声:"起炉!"

通红的刀坯被铁钳夹出,李典接过锤子,亲自开始锻打。火星西溅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刃部...要薄...刀背...留厚..."

三个时辰后,第一把试验刀终于成型。李典的右臂己经烫满了水泡,但他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盯着最后的淬火工序。

"先盐水!"他厉声道。

徐褚亲自端来一盆沸腾的盐水,里面混着刚宰的鸡血。当通红的刀尖浸入盐水的刹那,"嗤——"的一声爆响,白雾裹着血腥味腾空而起。

"听!"徐褚突然按住李典的手腕。

刀身竟发出一种奇特的嗡鸣,像是有人在轻轻敲击编钟。老铁匠的手开始发抖:"这...这是古法鱼肠剑的淬火音啊!"

李典心头一震。史书有载,鱼肠剑"逆理不顺",现代考古证实其采用局部差异化淬火工艺。他立即调整方案:"刀尖盐水五息,转清水三息,最后刀背过油!"

当最终成型的环首刀从油中取出时,整个铁匠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奇特的青蓝色光泽,刃口处的花纹如水波流转。

"试试。"李典将刀递给徐褚。

老铁匠深吸一口气,挥刀斩向测试用的木桩。只听"嚓"的一声轻响,碗口粗的枣木应声而断,断面光滑如镜。

"神了!"年轻学徒们欢呼起来。

徐褚却盯着刃口看了许久,突然老泪纵横:"三十年...老头子打了三十年的铁,今天才算见识到真正的宝刀!"

李典正要说话,城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三长两短,是发现敌军斥候的警报。

"多少人?"李典一边系紧皮甲,一边厉声问道。

哨兵满头大汗:"十...十余骑,在西边土坡上观望。领头的是个穿红袍的!"

李典瞳孔一缩——红袍将领,正是昨日那个神秘人。他抄起新铸的环首刀,大步冲上城墙。

夕阳西下,将远处的土坡染成血色。果然,十余骑敌军斥候正在那里驻足观望。领头者身披猩红大氅,在暮色中格外扎眼。

"取我弓来。"李典沉声道。

他张弓搭箭,三棱箭簇稳稳对准红袍将领的咽喉。弓弦震响的瞬间,对方却像是早有预料般侧身避过,反手掷来一件黑乎乎的物件。

那东西"啪"地砸在城垛上,竟是一颗腐烂的人头!蛆虫从空洞的眼窝中簌簌掉落,恶臭顿时弥漫开来。

"呕——"几个新兵当场吐了出来。

李典却死死盯着头颅天灵盖上的伤口——一个完美的三角形穿孔,边缘平整得可怕。这绝不是普通兵器能造成的创伤。

"军候!西门方向!"瞭望塔上的士兵突然尖叫。

李典转头望去,只见西门外三里的树林中,惊起大片黑压压的乌鸦。他握紧了手中的新刀,刀身在暮色中泛着冷冷的青光。

"传令,"他的声音像淬火的铁一样冷,"今夜全员戒备,弓弩手上城墙,每垛三人。"

当夜子时,偷袭如期而至。

二十名黑衣敌兵借着夜色摸到城墙根,钩爪抛上城头的刹那,李典的刀锋己经划过第一个登城者的脖颈。温热的血喷溅在城砖上,他惊讶地发现新刀切割皮甲时竟毫无滞涩感——就像热刀切牛油般顺畅。

"好刀!"身旁的亲兵忍不住赞叹。

李典却没空欣喜。借着火光,他看清这些敌兵胸甲上布满细密的鳞状纹路,正是早晨铁匠们提到的紫黑甲。更诡异的是,他们行动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像是...

"鬼兵!"一个守军突然惊恐大叫。

混战中,一个重伤倒地的敌兵突然狞笑着撕开衣襟,露出胸膛上墨绿色的"灋"字刺青——与昨日毒箭上的铭文一模一样!

"留活口!"李典大喝,但为时己晚。那敌兵咬碎了藏在牙间的毒囊,转眼就口吐黑血而亡。

黎明时分,打扫战场的士兵在城墙下发现了半截断裂的矛头。李典捡起来细看,断面呈现出奇特的结晶纹路,明显经过特殊处理。

"这淬火手法..."他喃喃自语,突然听到铁匠坊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军候!不好了!"徐褚跌跌撞撞地跑来,脸色惨白,"熔炉...熔炉被蚀穿了!"

李典冲进铁匠坊时,刺鼻的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昨夜用来熔炼五铢钱的坩埚底部出现一个大洞,地面积着一滩银亮的液体,冷却后形成了镜面般的金属薄片。

"这是..."李典用刀尖挑起一片,突然想起《淮南万毕术》中的记载——"曾青得铁则化为铜"。

徐褚的声音发抖:"有人在铜里掺了砷硫矿...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砷青铜。李典的心沉了下去。这种合金的硬度远超普通青铜,但冶炼时释放的毒烟足以让整坊匠人暴毙。更可怕的是,这种技术本该在春秋时期就失传了...

"军候!"一个亲兵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濮阳送来急件!"

李典展开染血的绢布,上面只有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董卓余孽,现于陈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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