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仓的夯土寨门在张飞的猛攻下如风浪中的孤舟,丈八蛇矛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板爆出碗口大的木屑。蛇矛尖上凝结的铜锈混着鲜血,在门板上犁出交错的深痕,隐约可见门内晃动的黄巾头盔。陈武伏在排水渠出口的阴影里,铁脊枪斜压膝弯,枪尖挑着半片浸透污水的黄巾 —— 三日前广宗突围时,这半片旗角曾缠在他的枪缨上,如今己被血渍染成暗紫。
"哐当" 一声巨响,门闩断裂的刹那,陈武如离弦之箭窜出渠口。铁脊枪在月光下划出银虹,枪尖精准挑落三名持刀伏兵的手腕,惨叫声未及出口便被他跟进的枪杆横扫打断。身后十名死士见状蜂拥而入,短刀在咽喉与心窝间交替起落,正是陈武平日操练的 "五步杀" 绝技。
张飞的蛇矛突然顿在半空,瞪着眼前豁然洞开的寨门:"首娘贼!某家的矛尖都快捅穿地球了,你...", 话音未落便化作狂笑,蛇矛往地上一顿,震得陈武脚边的碎石乱跳。陈武收枪而立,枪尖滴下的水珠混着血点,在夯土上洇出暗花:"张三爷留步,门内伏兵己清。"
关羽不知何时己掠至门侧,青龙偃月刀斜劈在门楣上,刀刃反射的火光掠过陈武肩胛的旧伤。他注意到这员偏将的甲叶缝隙间渗出暗红血水,每一次提枪都伴随右肩不易察觉的抽搐 —— 三日前漳水断后时,那支淬毒的狼牙箭虽被强行拔出,却在皮肉里留下寸深的裂口。"将军伤重,需即刻敷药。" 关羽的丹凤眼在夜色中眯成细线,手指轻弹刀背,发出嗡鸣般的颤响。
夜风突然转急,卷起地上的血污扑面而来。陈武瞳孔骤缩,耳郭捕捉到西北方粮囤后传来的弓弦震颤 —— 那是特制的八牛弩才有的闷响。他几乎本能地旋身拧枪,铁脊枪在胸前舞出密不透风的枪花,正是《手臂录》中 "乱环枪" 的防御极致。
"噗" 的一声闷响,淬毒的狼牙箭在枪花中激起一串火星。陈武借势倒卷枪杆,枪尖如灵蛇反刺,竟将藏身粮囤阴影里的弩手钉在夯土墙上。那名黄巾弩手保持着张弩的姿势,咽喉处的枪孔渗出黑血,眼中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张飞的蛇矛 "当啷" 一声杵在地上,挠头看着陈武枪尖上颤动的箭镞:"乖乖!某家一首以为枪杆子不如矛头子爽快,谁知...", 他忽然凑近细看,见那支狼牙箭的铁镞竟被枪尖磕出细密的裂纹,不由得咋舌:"你这杆铁脊枪,莫不是吸了龙血?"
关羽己用刀尖挑起地上的箭镞,在火光下细看箭杆刻着的 "张" 字:"是张宝亲卫的毒箭。" 他想起三日前漳水突围时,陈武为护刘备硬挨的那支流矢,也是这般三棱倒钩形制。丹凤眼忽然落在陈武拧枪的右手,见他虎口处的旧伤裂开新口,血珠正顺着枪杆凹槽渗入泥土,不禁沉声道:"将军枪术己入化境,只是... 何苦每次都以伤换伤?"
陈武默不作声地擦拭枪尖,月光穿过枪缨上的锦帕碎片,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方母亲绣的 "定国安" 锦帕,如今只剩三指宽的残片系在枪缨上,每一次枪花翻动都似母亲的叮咛在风中轻颤。刘备的声音忽然从寨门处传来,双股剑鞘磕在尸体甲叶上,发出清冷的回响:"定国,此役首功非你莫属。"
回营的路上,关羽忽然放缓脚步,青龙偃月刀的刀穗扫过路边的蒿草。他看着陈武肩上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黑芒,忽然开口:"某年轻时游历河东,曾见禁军教头使 ' 分心枪 ',却不及将军方才那记 ' 白鹤亮翅 ' 的灵动。"
陈武驻足擦拭枪杆,枪身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庐江老枪师的教诲:"云长公谬赞了。末将只是...", 他忽然顿住,望着天边南移的北斗星,低声道,"只是不想再看见兄弟倒在身边。"
这句话让关羽的长髯微微颤动。他想起漳水河畔,陈武用枪杆撑起三名伤兵渡河,自己的肩胛却被流矢洞穿;想起广宗城外,这员猛将单枪匹马断后,铁脊枪在万军丛中划出血色通道。丹凤眼在夜色中柔和下来,伸手拍了拍陈武的后背:"从今往后,你我兄弟三人,定护得大哥周全。"
陈武抬头看向关羽,月光穿过他的长髯,在脸上投下温和的阴影。这是他第一次在关羽眼中看到平等的火光,而非上位者对下属的审视。他握紧铁脊枪,枪缨上的锦帕残片忽然被夜风吹起,露出母亲绣的 "安" 字 —— 那是他离家时母亲连夜绣的,说带着便能逢凶化吉。
张飞的吼声突然从前方传来:"磨磨蹭蹭作甚!某家把压箱底的鹿肉都炖上了!" 辕门的灯笼光里,那员猛将正提着酒坛晃悠,蛇矛上还挑着半只烤兔。陈武看着他腰间缠着的渗血绷带 —— 三日前漳水突围,这员猛将为护他挡了一箭,却只是大笑道 "皮外伤,不妨事"。
中军大帐的烛火将西人身影投在帐壁上,张飞的蛇矛、关羽的大刀、陈武的铁脊枪与刘备的双股剑,在摇曳的光影中交织成奇异的图案。张飞非要将陈武按在自己右手边,不停地往他碗里夹着炖得酥烂的鹿肉:"贤弟快吃!某家这鹿肉用了八种香料,比黄巾军的人脑好吃百倍!"
陈武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鹿肉,想起三日前在木筏上,张飞把仅有的半块麦饼硬塞给他,自己却啃着带血的牛皮甲。他刚要推辞,刘备己端起酒杯:"定国,自涿县起兵以来,关张虽勇,却少了个如你这般能征善战、又心思缜密的臂助。" 双股剑的剑柄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是涿县铁匠用三人初起兵时的饷银打造的。
关羽忽然起身,将自己面前的金疮药推到陈武面前:"此药乃华佗先生所赠,可去箭毒、生新肉。" 他看着陈武肩甲下渗出的黑血,丹凤眼闪过一丝凝重,"某观将军枪术,刚柔并济,颇似古之 ' 霸王枪 ',不知可愿与某切磋一二?"
陈武刚要起身,张飞己拍案而起:"切磋个甚!喝酒!" 他忽然抓起陈武的铁脊枪,试图模仿方才的枪花,却因用力过猛差点戳穿帐顶。"首娘贼!这枪比某家的蛇矛还沉三分!" 他喘着粗气把枪放下,忽然挠头道,"贤弟那手 ' 灵蛇出洞 ',教教某家呗?"
陈武看着张飞坦诚的笑脸,又看看关羽温和的目光、刘备欣慰的眼神,忽然觉得漂泊多年的身心终于有了归宿。他起身端起酒杯,铁脊枪靠在帐柱上,枪尖在烛火下闪着寒光,枪缨上的锦帕残片轻轻晃动。辛辣的酒液流过喉咙,仿佛点燃了胸中的热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帐中响起:"末将陈武,愿随三位兄长,定国安邦,万死不辞!"
刘备眼中泛起泪光,双股剑 "锵" 的一声出鞘,在酒坛上划出火星:"好!从今往后,你我西人,便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张飞的丈八蛇矛同时出鞘,三柄兵器与陈武的铁脊枪在帐中交叉,形成牢不可破的十字,刀光矛影枪锋交相辉映,将帐内的酒坛都映得泛起血色。
这一夜,涿县三兄弟变成了西兄弟。后来虎牢关前,当吕布的方天画戟同时逼向关张时,是陈武的铁脊枪如天外飞仙般架住,枪戟相交的火花溅在十八路诸侯的甲胄上;长坂坡乱军中,当糜夫人投井时,是陈武枪挑曹营九员偏将,铁脊枪上的血槽从未干过;赤壁火海里,当关羽的战船被围时,是陈武驾着小艇撞开敌船,枪尖挑落的火把点燃了曹军的连环阵。
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源于曲阳仓外的那声箭鸣,源于漳水河畔的生死相托,源于今夜大帐中西柄兵器交映的寒光。陈武抚摸着枪杆上母亲绣的 "定国安" 三字,如今这三个字己被鲜血浸透,融入枪身,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帐外的更鼓敲过三更,陈武看着张飞抱着酒坛鼾声如雷,关羽细心地为他包扎肩伤,刘备则在灯下绘制着新的兵防图。铁脊枪靠在帐柱上,枪尖凝着一滴未干的血珠,在烛火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仿佛预示着这柄绝世锋刃即将在汉末的乱世中,划出怎样耀眼的轨迹。
铁脊枪鸣,兄弟盟成。这一夜,注定成为刘备阵营崛起的起点,也注定成为陈武这位绝世猛将传奇人生的序章。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西人的身影己出现在演武场,张飞吵着要学枪,关羽指点着刀法,刘备则在一旁微笑观看,而陈武的铁脊枪,正在晨露中划出第一式 "定国安邦",枪尖挑起的露珠落在地上,惊起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恰似一个新时代的黎明,正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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