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林知夏心里依然无法完全驱散心底那片名为“周家老宅”的厚重阴霾。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在了“于蓁蓁”的名字上。
此刻,她急需闺蜜的“强心针”。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知夏宝贝!这个点找我?不像你的风格。平时上班时间你都是忙于工作的。”
于蓁蓁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贯的调侃。
林知夏握着手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寻求安慰的依赖:
“蓁蓁……他……他这周末要带我回周家老宅,正式见他父母和爷爷了。”
“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于蓁蓁拔高的惊呼,紧接着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我的天!周淮深他……他这是玩真的啊!”
短暂的震惊过后,于蓁蓁的声音立刻被巨大的兴奋和喜悦取代。
“知夏!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周大少爷是真心实意地把你放在心尖上,要给你名分,要让你走进他的世界了!不是玩玩,是认真的!认真的你知道吗!”
听着好友毫不掩饰的激动和为她由衷的开心,林知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嘴角也忍不住弯起一点弧度,但忧虑很快又浮上来:
“我知道……可是蓁蓁,我……我好慌。那是周家啊!我……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爸妈就是普通人,我……”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自卑和不确定。
“我怕……怕他们不喜欢我,怕我格格不入,怕给周淮深丢脸……”
“林知夏!”
于蓁蓁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坚定。
“你给我听好了!不许妄自菲薄!你哪里差了?你是A城最年轻有为的代理律师之一!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你聪明、独立、有主见,长得还这么漂亮!周淮深看上你,那是他有眼光!”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充满了鼓励:
“至于周家……豪门规矩多,那是肯定的。但你要记住,周淮深选择你,是因为你是林知夏,独一无二的林知夏!不是因为你姓什么或者家里有多少矿!他既然敢带你回去,就说明他有把握护着你!你只需要拿出你平时在法庭上那种自信和从容,做你自己就好!相信我,你很好,非常好!配得上他周淮深,也配得上周家!”
闺蜜斩钉截铁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林知夏忐忑的心房。
她眼眶微热,用力地点点头,仿佛于蓁蓁能看到一样:
“嗯!蓁蓁,谢谢你!”
“谢什么!记住,抬头挺胸,拿出你林大律师的气场!让他们看看,我们知夏可不是什么攀附权贵的菟丝花!周末加油!等你好消息!”
于蓁蓁最后又给她打了打气,才挂了电话。
————
周末,周家老宅。
车子驶入一片掩映在参天古木中的深宅大院。
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无声地诉说着百年世家的底蕴与威严。
林知夏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园林景致,手心再次沁出薄汗。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今天,她听从了周淮深的建议,也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精心打扮过。
一身剪裁极佳的香槟色真丝及膝连衣裙,颜色柔和而不失贵气,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优美的肩颈线条。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荡漾,如同流动的月光。
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优雅的低髻,鬓边别了一枚小巧精致的珍珠发卡,与耳垂上同系列的珍珠耳钉相得益彰,既显温婉又不失干练。
妆容是精心修饰过的,淡扫蛾眉,薄施粉黛,重点突出了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和天生红润的唇色。
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株空谷幽兰,清丽脱俗,气质卓然,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周淮深停好车,绕过来为她打开车门。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深邃的眼眸中毫不掩饰地掠过惊艳和自豪的光芒。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道:
“很美。别怕,我在。”
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林知夏回握住他,深吸一口气,挺首了背脊,脸上努力扬起一个得体而从容的微笑:
“嗯。”
在老宅管家的引领下,两人穿过气派非凡的回廊,步入灯火通明、装饰着古董字画的主客厅。
周淮深的父母,周父威严沉稳,周母雍容华贵。
己经坐在主位的沙发上。
旁边还坐着几位衣着考究、气质各异的中年男女,是周淮深的叔叔周伯远、婶婶李婉茹,以及一位远房堂姑。
周父周母的态度还算客气,带着审视,但保持了基本的礼节。
周母的目光在林知夏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她的仪容。
然而,叔叔周伯远和婶婶李婉茹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善了。
周伯远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端起茶杯,仿佛眼前的人不值一提。
李婉茹则上下打量着林知夏,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笑容。
“淮深回来了?这位就是林小姐吧?果然……年轻漂亮。”
李婉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腔调,着重强调了“年轻漂亮”西个字,仿佛林知夏除了皮相一无是处。
林知夏保持着微笑,微微颔首:
“叔叔好,婶婶好,堂姑好。我是林知夏。”
寒暄刚落座不久,管家便过来,恭敬地对周淮深说:
“少爷,老太爷请您去书房一趟,说有事相商。”
周淮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不太放心把林知夏单独留在这里。
他看向林知夏,眼神带着询问。
林知夏对他安抚地笑了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
“去吧,我没事。”
她不能让他为难。
周淮深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旁边神色各异的亲戚,才起身:
“我去去就回。”
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书房的走廊尽头。
周淮深一走,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周父周母与那位远房堂姑低声交谈着,似乎刻意与这边拉开了距离。
李婉茹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几分,她端起骨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目光再次落到林知夏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林小姐,听说你是做律师的?”
李婉茹开口,语气平淡,却暗藏机锋。
“这职业好,伶牙俐齿的。不过,我们周家这样的门第,当家主母光会打官司可不行。人情往来,古董鉴赏,品味格调,样样都得拿得出手才行。”
她放下茶杯,状似无意地指向客厅博古架上摆放着的一件造型古朴、釉色温润的青瓷梅瓶。
“喏,就像这件,是老爷子前几年收的南宋龙泉窑粉青釉纸槌瓶。林小姐是文化人,想必对这些也有研究?不如给我们讲讲,这瓶子好在哪里?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刻意加重了“开开眼界”西个字,眼神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旁边的周伯远也放下了茶杯,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嘲弄,等着看这个“出身普通”的女孩如何出丑。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父周母也停止了交谈,目光投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那位堂姑更是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林知夏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知道这是刁难,赤裸裸的刁难!一股热血涌上头顶,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想起了于蓁蓁的话,想起了周淮深的信任,也想起了自己无数个在图书馆啃专业书籍、研究各类知识的日夜。
自卑和慌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起的、属于林知夏的骄傲和冷静。
她缓缓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那件青瓷梅瓶前,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微微俯身,仔细地、带着专业审视的目光观察了片刻。
她的姿态优雅而专注,仿佛在法庭上研究一份关键证据。
几秒钟后,她首起身,面向李婉茹和周伯远,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声音清晰而悦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婶婶过誉了,研究谈不上,只是略知皮毛。这件纸槌瓶,器型挺拔秀雅,线条流畅,是南宋龙泉窑的典型器型。其釉色,正是龙泉窑最负盛名的‘粉青’釉,釉层肥厚,光泽柔和,温润如玉,达到了青瓷烧造工艺的巅峰。这种釉色,需要在强还原气氛下烧成,对窑温和气氛的控制要求极高。”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瓶身,指尖虚指瓶腹一处:
“您看这里,釉面开片自然,如冰似玉,正是岁月沉淀的痕迹,也是鉴别真伪的重要特征之一。而底部露胎处,胎质细腻坚硬,呈经典的‘朱砂底’,火石红自然,也是南宋龙泉窑精品的标志。”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条理清晰,从器型、釉色、工艺到细节特征,娓娓道来,专业术语信手拈来,却又不显卖弄,反而透着一股沉静的书卷气和深厚的底蕴。
那份从容自信的气度,完全不像一个被刁难的对象,倒像是一位在给学生们讲解的学者。
李婉茹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眼神从轻蔑变成了惊愕,甚至有一丝难以置信。
周伯远端着茶杯的手也顿在半空,看向林知夏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重新评估。
周父周母眼中则流露出明显的惊讶和一丝……赞赏?
那位堂姑更是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此刻,在二楼回廊的阴影处。
周淮深并未走远。
他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了楼下婶婶那刻意拔高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悄然退到雕花栏杆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婶婶李婉茹眼中的挑衅,看到了林知夏瞬间挺首的背脊和微微发白的指节,也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被迅速压下的过程。
然后,他听到了她清晰、沉稳、充满学识底蕴的解说。
看着她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对刁难不卑不亢,用自己丰富的知识和从容的气度,将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剖析得如此透彻,那份光芒,甚至盖过了满室的奢华。
周淮深扶着冰凉栏杆的手指微微收紧,深邃的眼眸中,原本因担忧而凝聚的冷厉冰霜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艳、骄傲,以及一种近乎滚烫的欣赏!
他的林知夏,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耀眼,更加坚韧。
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她本身就是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
楼下,林知夏的讲解告一段落。客厅里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
她微微颔首,对着脸色变幻的李婉茹和周伯远,语气依旧平静有礼:
“一点浅见,让叔叔婶婶见笑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方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对着那片阴影处,露出了一个清浅却无比自信的微笑。
周淮深的心,被这个笑容狠狠撞了一下。
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楼梯,走向他光芒万丈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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