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洞穴深处，荧光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苍焱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淡蓝色的皮肤在冷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深渊使者离去时的那种冰冷、带着腐朽甜腻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加入，或者清除。”
那不带丝毫温度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棱，反复刺穿着他的神经。
洞穴里，族人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沉重而压抑。
他们是北郊重工的幸存者，是依靠那棵奇异老树上的果实才得以异化、活到今天的狼人。
三千族人，是他肩上最沉重的责任。
深渊……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服从，意味着沦为爪牙，失去自我。
反抗，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苍焱缓缓抬起头，赤红色的瞳孔扫过洞穴内几个或坐或立的身影。
那是他最信任的几个副手，都是最早一批跟随他从工厂里杀出来的兄弟。
“都说说吧。”他嘶哑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深渊的‘邀请’，你们怎么看？”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格外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旧疤的狼人猛地站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看个屁！那些杂种把我们当什么？狗吗？！”他叫苍石，性情最为火爆，“想让我们给他们卖命？做梦！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拼？”另一个稍显瘦削、眼神锐利的狼人冷哼一声，“拿什么拼？我们这三千人，够人家塞牙缝吗？别忘了希望堡垒外那头巨兽！深渊能造出那种东西，捏死我们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这是苍木，向来比较理智，但也难掩话语中的悲观。
“难道就这么认怂？给他们当狗？！”苍石怒吼，蓝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隐隐有狂化的迹象。
“够了！”苍焱低喝一声，制止了争吵。
他的目光转向角落里一个始终沉默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匀称，面容清秀，与其他狼人粗犷的外形略有不同，淡蓝色的皮肤也显得更浅一些。
他叫墨策，曾经是工厂里的技术骨干，负责设备维护和流程优化，头脑极其灵活。
末日后，他也食用了异化果实，虽然力量和体型变化不如其他人显著，但那份冷静和智慧却保留了下来，成了苍焱不可或缺的智囊。
“墨策，你的想法呢？”苍焱问道。
墨策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争论与他无关。
“首领，苍石和苍木说的都有道理。”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硬拼是死路一条，但屈辱地活着，也不是我们狼人该走的路。”
他顿了顿，继续道：“深渊强大而神秘，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收编我们这么简单。”
“依我看，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墨策身上。
“虚与委蛇。”墨策吐出西个字。
“虚与委蛇？”苍石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先假意答应他们。”墨策解释道，“但不能答应得太痛快，要表现出犹豫和挣扎，让他们觉得我们是被逼无奈才选择屈服。”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苍木问道。
“第一，争取时间。”墨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深渊既然找上我们，说明我们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只要我们表现出‘合作’的意愿，他们暂时就不会下死手。”
“第二，刺探情报。通过与他们的接触，尽可能了解深渊的内部结构、行事方式、真实目的，以及……他们的弱点。”
“第三，寻找外援。”墨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深渊树敌众多，绝非铁板一块。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暗中寻找能够与深渊抗衡的力量，或者至少能给我们提供庇护的盟友。”
“盟友？”苍石嗤笑一声，“这末世里，谁会帮我们？那些人类堡垒？他们不把我们当怪物抓起来研究就不错了！”
“人类堡垒或许不行，但并非没有其他可能。”墨策摇了摇头，“我听说，有一些强大的个体，游离于各大势力之外，不受深渊控制。比如……最近在希望堡垒声名鹊起的那个‘鬼影’。”
“鬼影？”苍焱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是某个极其强大的拾荒者。
“对。”墨策点头，“还有其他一些零星的传闻，指向某些隐秘的幸存者聚集地，或者……像我们一样的其他变异族群。”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派出最精锐的斥候，去搜集情报，建立联系。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墨策的计划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将眼前的死局剖析开来，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充满荆棘却又透着微光的道路。
洞穴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不再是绝望，而是沉思。
苍焱看着墨策，这个年轻的族人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刻，带来最冷静的判断。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稳住深渊，给他们一些无关痛痒的好处，同时暗地里寻找靠山？”苍焱确认道。
“可以这么理解。”墨策道，“但要把握好度。既要让他们相信我们的‘诚意’，又不能暴露我们的真实意图。这需要极高的技巧和耐心。”
“风险很大。”苍木沉声道，“一旦被深渊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风险，我们从吃下那颗果实开始，就一首在承担。”墨策语气平淡，“现在，我们只是选择一条风险相对可控的路。”
苍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墨策的计划，无疑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他猛地睁开眼，赤红的瞳孔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就按墨策说的办！”
“苍石，你负责挑选最可靠的族人，组成斥候小队，由墨策统一指挥，秘密外出，探查外界情况，重点寻找‘鬼影’和其他潜在盟友的线索。”
“苍木，你负责安抚族人，加强内部防御，同时准备好与深渊使者周旋的说辞。”
“是！”苍石和苍木齐声应道，之前的争执和疑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决心。
“墨策，”苍焱看向他，“与深渊周旋的事情，也交给你主导。记住，狼群的生存，高于一切。但狼的尊严，也不能被轻易践踏。”
“明白，首领。”墨策微微躬身，眼神中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锐利。
决定己经做出。
洞穴外，风声依旧呼啸。
但洞穴内，狼人族的心中，却悄然燃起了一点微弱而坚韧的火苗。
前路漫漫，危机西伏。
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方向，一个目标，一个在绝境中奋力挣扎的理由。
苍焱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被黑暗笼罩的世界。
深渊，你们想把我们变成你们的狗？
那就看看，究竟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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