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行的路，并不平坦。
断裂的高速公路残骸，被扭曲的金属和疯长的藤蔓覆盖，如同巨兽的尸骸横亘在荒野。
高俊一行七人，在狼人战士苍石的带领下，于废墟与丛林的边缘快速穿行。
狼人族天生对丛林有着亲和力，动作矫健，落地无声，即使是性情最暴躁的苍石，在潜行时也展现出与他性格不符的谨慎。
高俊跟在队伍中后段，步伐轻盈，融合病毒后的身体让他对环境的感知异常敏锐。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植物和泥土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属于大型野兽的腥臊味。
越往东走，这种气味越浓。
“妈的，就是前面那片林子！”苍石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片相对茂密的次生林，语气里满是厌恶，“那群臭猩猩，鼻子比狗还灵，我们刚找到点东西，它们就闻着味来了！”
他口中的“臭猩猩”，显然就是这次冲突的目标。
“它们很强？”高俊随口问道，目光扫过林间晃动的阴影。
“强个屁！”苍石啐了一口，“就是力气大，皮厚，仗着猴多！打起来就知道丢石头，跟没开化的野人一样！”
听起来，似乎确实构不成太大威胁。
但高俊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末世之中，任何能稳定占据一片区域、并敢于同狼人族这种异化群体发生冲突的生物，都不可能真的“没脑子”。
穿过一片倒塌的广告牌残骸，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似乎曾是一个小型的露营或补给点，散落着几个破烂的帐篷和生锈的油桶。
空地中央，几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翻找着什么。
不是苍石口中“丢石头”的黑猩猩或大猩猩。
而是几只体型异常健硕的红毛猩猩！
它们毛色鲜亮，手臂极长，动作间透着一种与庞大身躯不符的灵巧。
其中两只负责警戒，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另外三只则在小心翼翼地撬开几个被泥土半掩埋的金属箱，似乎在寻找罐头。
它们的分工相当明确，行动间甚至有简单的手势交流。
这绝不是“没脑子”的表现。
“看！就是它们！”苍石低吼一声，蓝色的皮肤下肌肉坟起，作势就要冲出去。
“等等。”高俊伸手拦住了他。
苍石一愣，不解地看向高俊。
“情况不对。”高俊指了指那几只红毛猩猩，“它们不像是在抢劫，更像是在……回收？”
那几只红毛猩猩撬箱子的动作很仔细，并没有粗暴破坏，找到的几个瘪了气的罐头也被它们小心地收进一个用藤蔓编织的袋子里。
“管它回收还是抢劫！东西是我们的！”苍石可不管这些，在他看来，动了狼人族的东西，就该打！
他猛地挣脱高俊的手臂，发出一声怒吼，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冲了出去！
“吼！臭猩猩！还我罐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空地上的红毛猩猩们也吓了一跳。
负责警戒的两只红毛猩猩立刻发出警告的嘶吼，龇起獠牙，捶打着胸口，摆出防御姿态。
另外三只则迅速将找到的罐头护在身后。
苍石带来的其他五名狼人战士见状，也纷纷怒吼着冲了上去！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狼人战士身形矫健，利爪挥舞，带着风声。
红毛猩猩们则力大无穷，长臂挥动起来如同两根粗壮的木棍，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它们没有使用武器，只是用身体和力量进行格挡与反击，偶尔会抓起地上的石块或断木进行投掷，但目标多是对方的躯干或西肢，避开了要害。
果然如苍焱所说，它们似乎并无杀意。
高俊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加入战斗。
他冷静地观察着战局。
狼人族个体实力更强，速度更快，攻击更凌厉。
但红毛猩猩们配合默契，防御力惊人，而且似乎……留有余力。
它们的攻击看似凶猛，却总在关键时刻收了几分力。
“砰！”苍石一爪拍飞一只红毛猩猩手中的石块，欺身而上，蒲扇般的大手抓向对方的脖颈！
那红毛猩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并未躲闪，反而用更粗壮的手臂死死护住了身后的藤蔓袋子！
眼看苍石的利爪就要抓实！
高俊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瞬间出现在苍石和红毛猩猩之间。
手腕轻轻一抖，一股巧劲发出。
苍石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带偏了自己的手臂，利爪擦着红毛猩猩的毛发划过，在地上留下几道深痕。
“嗯？”苍石一愣，看向高俊。
高俊没有看他，而是看向那几只明显松了口气的红毛猩猩，又扫了一眼它们身后护着的几个瘪罐头。
“为这点东西，值得吗？”他平淡地开口。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如同山岳般，从丛林深处猛然压来！
伴随着一阵“咚咚咚”如同擂鼓般的沉重脚步声！
所有正在交战的狼人和猩猩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骇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林木晃动，一个庞大无比的身影分开枝叶，走了出来！
那是一头黑猩猩！
一头体型远超寻常黑猩猩，几乎有普通大猩猩那么庞大的黑猩猩！
它全身毛发漆黑如墨，肌肉如同钢铁浇筑，眼神锐利，充满了与它野兽外表截然不同的……智慧！
最令人震惊的是，它开口说话了！
字正腔圆，甚至还带着点……网络喷子的味道？
“停停停！都给老子住手！嘛呢嘛呢？一帮大老爷们儿，为几个破罐头打得跟狗抢屎似的，丢不丢人？！”
这头巨大的黑猩猩走到场中，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高俊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奇。
“哟呵？狼人族这边……来了个高手？”
它挠了挠下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
“家人们，格局打开点行不行？末世了，活着都不容易，还搁这儿内卷呢？有那力气，多杀几个丧尸不香吗？”
苍石和其他狼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这头会说话的黑猩猩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是什么东西？！”苍石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才东西！你全家都东西！”黑猩猩眼睛一瞪，一股恐怖的气势散发出来，压得苍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听好了，老子叫雷空！这片林子，现在归我们猩猩族管！”雷空捶了捶自己如同铁板一块的胸肌，发出“梆梆”的闷响。
“以后想在这儿混，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懂？”
高俊的身体微微绷紧。
不是因为雷空的威胁，而是因为……他从这头叫雷空的黑猩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却又更加狂暴的能量波动！
那是……完美融合者的气息！
这头黑猩猩，竟然也是病毒的完美融合者！
难怪它拥有如此高的智慧，甚至能口吐人言！
“猩猩族？”高俊上前一步，迎着雷空审视的目光，“有意思。”
雷空上下打量着高俊，眼神中的惊奇更浓：“小子，你身上……有跟老子类似的味道。你也不是一般人啊。”
它挥了挥手，示意那几只红毛猩猩退后。
“行了，今天这事儿就算了。罐头我们拿走一半，算精神损失费。你们也别跟个铁憨憨似的，看见不是自己族类的就扑上来咬。”
雷空看向高俊，咧嘴笑道：“相逢即是缘，我看你挺顺眼。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猩猩族交个朋友？”
苍石刚想反驳，却被高俊一个眼神制止了。
高俊看着眼前这头充满智慧、力量，又带着几分痞气的黑猩猩首领，心中念头急转。
一个由完美融合者领导的、拥有智慧和明确分工的猩猩族群……
这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尤其是在深渊组织虎视眈眈，狼人族又身中剧毒的情况下，多一个潜在的盟友，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交朋友，可以。”高俊开口，“但不是现在。”
他看向苍石：“这件事，需要墨策来谈。”
苍石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高俊说得对，这种涉及族群结盟的大事，确实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闷闷地点了点头：“我这就派人回去通知墨策大人。”
雷空似乎也看出了高俊在狼人族中的地位不一般，耸了耸肩：“行吧。那老子就在这儿等你们的‘文化人’过来。”
它又看向高俊，挤了挤眼睛：“不过小子，我可提醒你，我们猩猩族，不跟‘老六’玩儿。想合作，就拿出点诚意来。”
说完，它便大咧咧地走到一旁，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指挥着那几只红毛猩猩清点“战利品”，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空地上，狼人与猩猩泾渭分明，气氛依旧紧张，却多了一丝微妙的平衡。
高俊看着雷空的背影，感受着那股同源而又不同的狂暴能量，若有所思。
这个末世，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新的势力，新的变数，以及……新的可能。
墨策的到来，将会给这临时的对峙，带来怎样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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