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他们活久一点，九个孩子也不会一个顶事的都没有，被人赶出来。
姚白薇叉腰和姚德泽对峙，不让他将人带走。
姚德泽一口老血，涌上喉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想怪姚白薇，可看到姚白薇干瘦的身材，一头乱糟糟如黄毛的头发，没有一两肉的脸蛋。
心里堵得慌，舍不得怪。
怪姚双吗？姚双死了，年纪轻轻，客死他乡，也不能怪。
那就只能怪当初拐跑姚双的小子，娇养大的女娃，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勾引，给不了她好的生活，连带着孩子，也养成营养不良样子。
姚德泽咬牙，心中那个恨啊，要是那个小子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立马冲上去，生生咬下一口肉。
无名无姓的爹/小子：己死，勿扰，有事烧香，无事叫魂。
“大爷爷，不要赶他们走，我不要，不要他们走。”双眼包着泪水，姚白薇可怜巴巴扯着姚德泽衣角，左右摇晃，要哭不哭的模样，重锤敲击在姚德泽心间，一如多年前，一个脸颊白皙胖乎乎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哀求他，顿时惹来心疼不己。
低下身，一把抱起姚白薇，姚德泽哽咽道：“好，不赶他们走，他们就住我们隔壁，走，跟大爷爷回家。”
饭桌上，姚白薇如饿死鬼投胎，吃了半年来，第一顿饱饭。
姚德泽和何芳一口没吃，一首盯着姚白薇看，看着看着，眼泪掉下来，随即偏头擦干，继续看着姚白薇狼吞虎咽，脸上是如出一辙表情包。
心疼，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晚上，何芳哄姚白薇睡下，没好气白了一眼姚德泽，要不是这老头固执，孩子怎么会吃那么大的苦。
何芳一想起给姚白薇洗澡的场景，顿时满心满眼心疼。
身上皮包骨，新伤旧伤都有，脚底板上，不是水泡就是老茧。
“老头子，白薇才七岁啊，七岁的孩子，在姚家庄，还在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白薇却吃了这么多苦。双儿也是，外面过不下去了，为何不带着孩子回来，回来族人还能吃了她不成。”
姚德泽忙完事，就着灯火，准备看看姚双给他写了什么。
一打开，姚德泽瞪大眼，顿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油灯跳了跳。险些从桌上打翻在地，幸得一双素手扶住。
“老头子，干嘛呢，看信就看信，别吵醒孩子。”何芳横眉怒对，从姚德泽手中抽出纸张，一看，顿时傻眼，“好一个姚双，养她那么大，一点都不记挂家里不说，还怕我们抢走她那点资产，我呸……老娘一腔心血都喂了狗……”
“嘘……”姚德泽捂住何芳的嘴，指了指隔壁，小声道，“别吵醒孩子。”
隔壁房间，姚白薇睡得不踏实，一闭眼，便有一道凄婉哀怨的女声一首纠缠在耳边，声声泣血。
“姚郎，你在哪？”
“姚郎，你回来啊~~~”
“姚郎，你为何要离开我——”
姚白薇觉得吵，嘴里骂骂咧咧：“闭嘴，姚郎姚郎，叫魂呢！”
女声沉寂了一会。
过了一会儿，哀怨声音再次响起：“姚郎，为什么？为何你要弃我而去？”
“闭嘴！”姚白薇翻身坐起来，怒喝道，这个觉没法睡了。
指着空气，姚白薇破口大骂：“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你哪来的孤魂野鬼，不好好说人话，叫叫叫，叫魂呢，姚郎姚郎，你的姚郎为何不不要你，你没点数吗？哭哭哭，就知道哭，他不要你，才是对的。”
姚白薇谨记一句话，人比鬼可怕。
鬼若真有那么可怕，世间统治者为何是人类。
女鬼若可怕，为何只能在她耳边念念叨叨，让她睡不好觉，却不敢出手。
以姚白薇七年浅薄的经历，一个人若老是哭哭啼啼，她都不耐烦和他一起玩，一不小心，还被人倒打一耙，说她欺负人家。
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他们小孩子一起玩，不服就打一架，打完再继续一起玩，要是有人不守规矩，动不动就哭，还告家长，以后大家都不会再和他一起玩了。
他们是小，不是傻，不喜欢背锅。
“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最烦你这类人，遇事不顺，先哭为妙。他走了，你就不会站起来拦住他，实在气不过，你起来打他一顿不行。”
“……舍不得！”女声抽噎，带着破碎感。
好端端的，姚白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声音，这调子，和当初勾引后后爹的一个寡妇好像哦，也是那个寡妇，在后后爹死后，带头霸凌她家。
哼，她最讨厌这种调子的声音，好不好的嗓子，一定要夹起来，九转十八弯。
显着她了。
“舍不得，舍不得你哭个屁啊。”
想她后爹后娘一堆，也没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三岁的申博被人打了，也不会用哭解决问题。
“我……我……我就是想哭。”
姚白薇翻白眼，“你想哭你能不能躲一边哭去，我是小孩子，我还要睡觉呢，不睡觉长不高，你赔我啊。”
“我……呜呜，我也不想，还不是你，我本在沉睡，是你的血让我醒来，不行，我就要哭。”女声脾气一上来，呜呜开动。
姚白薇捂住耳朵，那声音就在脑中呜呜的响，赶又赶不走。
“又来又来，大婶，别哭了行不行，你好烦啊，一点公德心都没有，知不知道小孩子要睡觉，睡觉懂不？”
什么她的血唤醒人家，蒙小孩子呢，她的血要真那么厉害，当初就不就被人提着扔出家，摔得咯血，人家屁事没有，她疼了好长时间。
哼，欺负她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她哪里不懂，她懂的可多了。
“呜……我……”
“不许哭！”
“呜……你叫我大婶，人家才一千岁，你个孩子，好没礼貌，呜呜……”
姚白薇呆若木鸡，忘了去制止女声，掰开手指数起来，“一二三西……”
她娘好像说过，二十五岁时生的她，不到三十岁香消玉殒，按照这么算，一千岁得生出多少代的她。
“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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