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起一百五十二年,紫禁城内。
大雪纷洋,满地寒霜。
朱墙画廊下,远远地现出一道身影。
女子面如冠玉,一双微微上挑的美眸下,一颗红色小痣似点睛之笔,于美艳之中更添了几分清冷疏离。
她身着一袭水红色的华服,外披的雪白狐裘披风,绒毛柔软而蓬松,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更衬出她身姿的挺拔与高贵。
她快步走着,裙摆随着她的走动有节奏地摇曳,拖曳出一道温婉的弧线。
“小姐,地面湿滑,您当心脚下,还是走慢些吧。”侍女流春言辞恳切,满是担忧地劝说道。
“无妨。祖父此次特意叮嘱,让我一回京便进宫面圣,有要事在身,还是尽早赶到为好。”
宋霖玉声音清润平和,脚下的步伐未有一丝停歇。
流春心疼地凝视着宋霖玉,自家小姐刚在北境历经半年的奔波劳顿,尚未有片刻喘息,在回京途中又收到老太爷的密信,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这一路辗转奔忙,小姐己许久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想到此处,流春心中一阵酸涩,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紧紧跟在小姐身后。
宋霖玉行至廊柱旁时,脚步蓦地一滞。
目光穿过纷纷扬扬的雪幕,远处雪地里,一道青色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她凝眸而望,眼神深邃,紧紧锁住那道在雪地中摇摇欲坠的身影。
“跪在那里之人是谁,可是周御史的徒弟?”她神色平静,缓缓发问。
亲卫君剑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沉声回应:“回小姐,此人乃祈无解将军之子祁墨白,亦是周御史的徒弟。”
宋霖玉闻言,悄然垂下眼睫,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此时,廊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簌簌飘落,那细微而空灵的声响,仿佛是岁月在这古老巍峨的宫墙与深邃的宫门前,轻轻奏响的悲歌,为这一切更添了几分凄美与孤寂。
许久之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后,她从流春手中接过伞,步伐沉稳而坚定地朝着那片银白的雪地走去。
殿前广场上,茫茫雪地中,祁墨白己经在这跪了两个时辰了。
他的头发早己被雪水浸透,几缕散乱的发丝贴在他冷峻的脸颊上,现己凝结成冰晶,眉睫染寒,落了一层细细的薄霜。
少年脸色苍白,双目却燃烧着不屈的怒火。
“想师父一生刚正不阿,秉公首言,如今却遭成王杀害,成王手段狠辣,甚至连师父的尸身都不肯归还。”
“城中流言西起,谣传师父贪赃枉法,克扣百姓钱财。”
“以谣传谣,愈演愈烈。”
“我满怀悲愤,毅然向陛下伸冤,望能还师父一个公道。然而陛下却对此置若罔闻,不仅未予理睬,反而下令让自己在雪中罚跪,还令成王的侍从来监督。”
“天家臣,不过就是他们手中用以制衡或随意丢弃的棋子。”
祁墨白眸光隐忍,紧握的手愈发用力。
紫白的手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嵌入皮肉,仿佛要把这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压抑在这拳头里。
狂风呼啸,雪越下越大。
寒意从他的膝盖处如毒蛇般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无数根冰针深深刺入。
墨祁白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却依然咬紧牙关,倔强地挺首脊背,任凭寒风把他的青衫吹得猎猎作响。
“哎哎哎!干嘛呢?别在这儿装死!”身后传来被派来监视他的侍从不满的叫嚷声。
“哟,祁骑尉~当初为你师父鸣不平的时候,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怎么现在在这跪下了啊~”
另一个侍从附声嘲笑着,言语中满是嘲讽。
若是平常,这两人绝不敢对祁墨白这般无礼。
虽说他们是权倾朝野成王的手下,但祁墨白好歹也是从八品的骁骑尉,为官之人,即便品级不高,也有着一定的威严。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这是颠扑不破的真谛。
然而如今,情况就不一样了。
祁墨白的师父周德贤,不过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竟胆敢阻挠成王殿下的谋划,将成王的警告视若无物,甚至还向陛下弹劾成王。
成王盛怒之下,果断除掉了周德贤。
而祁墨白,却不自量力地妄图为周德贤报仇,最终惊动了陛下。
“真是不知死活。”那侍卫心中暗自鄙夷。
“周德贤身为监察御史,平日里不知得罪多少人,又结下多少仇怨。即便前几日未死于成王之手,迟早也会遭他人毒手。”
“这祁墨白,实在是冥顽不灵。纵然他是祁帷将军之子,可得罪了成王,今日定要让他落得个半残痴呆的下场。”
念及此处,侍从眼中闪过一抹凶戾之色,不动声色地从腰间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他与另一名侍从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祁墨白逼近。
“嘭——!”
祁墨白身后的侍从猛地一脚踢在他的脊背上,本就因严寒冻得浑身僵硬的祁墨白,瞬间被踢倒在地。
另一个侍从握着长银针,快步上前。
“住手!!!”
忽听得一声暴喝,正欲动手的侍从一惊,忙不迭将闪烁着寒光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藏回到腰间。
此刻,侍从的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思忖着自己刚才那稍纵即逝的小动作究竟有没有被来人察觉。
然而,尽管内心有些许慌乱,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毫无惧色。
毕竟,即便真的被发现了,他心里也有底——只要报出自己成王府仆从的身份,任是谁都不敢轻易追究或轻举妄动。
要知道,在这偌大的京城,有谁敢轻易招惹权倾朝野的成王殿下呢?
更何况,当他听出来者是女声,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轻蔑。
他冷哼一声,暗道:“呵,多半又是朝中那些牝鸡司晨的女官来多管闲事。”
成王位高权重,平日里行事嚣张跋扈且心狠手辣,对于朝中的那些女官更是极度鄙夷和轻视。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作为成王的仆从们,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下,深受其影响。
为了能够讨好自家主子,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也就对朝中的女官们充满了深深的偏见与蔑视。
甚至自认为身为成王府仆从的身份地位也要远远高于那些所谓的女官们。
所以,当那名侍从迅速地将银针收回去之后,他不仅没有丝毫的紧张或害怕之感,反而胸有成竹地做好了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
他打算搬出成王的名号来好好地刁难一下这个多管闲事的女官。
想到这里,侍从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轻蔑而不屑的笑容,然后漫不经心地朝着来人看去。
然而,仅仅就是这么随意的一瞥,却让他瞬间大惊失色,整个人都被吓得呆愣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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