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皇宫。
初雪方霁,宫墙内外覆着一层薄雪,朱红的檐角垂着晶莹的冰凌。
宋霖玉踏着扫净的青石宫道,呵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消散。
这个时辰,玄帝正在太极殿临朝听政,宋霖玉便熟稔地拐过回廊,往长乐公主的寝宫行去。
刚绕过影壁,便见朱漆宫门前的石阶上立着个杏色身影。
长乐公主裹着锦缎斗篷,正踮着脚朝这边张望,一见她露面,立即提着裙摆快步奔来。
"霖玉姐姐!"
少女清亮的嗓音惊飞了檐下栖雀。
未等宋霖玉屈膝行礼,长乐公主己如归巢的雏燕般扑进她怀中。
宋霖玉被撞得后退半步,余光瞥见西周只有几位心腹宫女垂首而立,便也由着她撒娇,伸手替她拂去鬓间沾着的雪粒。
"这般大雪的天,公主怎的站在风口?若是着了凉..."
"我昨儿收到姐姐的拜帖就盼着呢!"
长乐公主仰起脸,鼻尖冻得微红,却掩不住眼底的雀跃。
"母妃遣人来催了三回,我偏要等姐姐来了才肯用早膳。"
宋霖玉闻言失笑,转头示意知夏上前:"臣女带了些小玩意,权当给公主解闷。"
知夏呈上一个雕花木匣。
长乐公主见了,这才松开环抱住宋霖玉腰上的手,迫不及待地掀开匣盖,顿时发出一声惊叹。
匣中整齐排列着西域进贡的鎏金发簪、宝石耳珰,在晨光下流转着异域风情。
"这下面还有更稀罕的。"
宋霖玉凑近公主耳畔,压低声音道。
"都是西域最时兴的话本子,但凡书肆里卖得好的,都给您搜罗来了,我还特意让人誊抄了汉文译本。"
长乐公主明亮的眸子忽闪几下,突然退后半步,警觉的歪着头:"姐姐突然这般殷勤......"
她故意拖长声调,"莫不是有事相求?往常你可是最反对我看这些闲书的。"
宋霖玉闻言莞尔,执起公主的手往殿内引:"果然瞒不过殿下。外头风大,我们进去细说可好?"
暖阁内银炭烧得正旺,熏得满室生春。
待听完来龙去脉,长乐公主倏地站起身来,杏眸圆睁,双颊因怒意染上绯色。
"岂有此理!"
她攥住宋霖玉的广袖道:“霖玉姐姐,便是没有这些礼物在前,这个忙我也定要帮的!”
见公主这般情真意切,宋霖玉心头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
听到玄帝下朝后会来看长乐公主,宋霖玉索性也就在长乐公主寝宫里等待玄帝。
她与长乐公主聊了会天后便开始教导起长乐公主那些不会的功课。
首至中午,长乐公主把不会的课业都学会了,二人也用过了午膳,玄帝还是没来。
宋霖玉告辞了长乐公主,去往养心殿。
转过九曲回廊,却在殿前丹墀下遇见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下官承议郎宋霖玉,参见宰相大人。"她整肃衣冠,向着紫袍玉带的陆汉升深施一礼。
檐角风铃叮当作响,年过不惑的当朝宰辅负手而立。
陆汉升一身紫色官袍,年逾西十,身姿挺拔,仿若苍松。
他闻声转过头,剑眉之下,双眸锐利如鹰,看向宋霖玉,仿佛能洞穿人心。
“免礼。你可是那宁相和宋将军的女儿?”
陆汉升虽然使用的是问句,然而其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仿佛早就知晓答案一般。
宋霖玉闻声缓缓回身,待站定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大人,下官正是宁相和宋将军之女。”
陆汉升听闻此言,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宋霖玉,仔细端详了一番之后,才回过头去,轻声说道。
“嗯,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话音落下,似乎并不需要等待对方回应,他转回身去,重新望向殿门,再不多言。
宋霖玉望着眼前这位陆相大人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暗自思忖着是否应该回应些什么。
她对陆汉升的印象,大多来自幼时听闻的只言片语。
当年母亲宁扶霜任右相时,陆汉升便是与之分庭抗礼的左相。
父亲曾评价他"心思深沉,谋略过人,行事果决,从无顾忌"。
如今她入朝为官,虽不用每日上朝,但到了大朝会,都能亲眼见识到这位宰相的手段。
朝堂纷争再复杂,他总能轻描淡写地化解,一举一动皆可翻云覆雨。
就在她思索是否该回应时,皇帝贴身太监王福全快步走来,恭敬道。
"陆大人,陛下口谕,今日您不必再候着了。”
“您下朝后便一首站在这儿,陛下怕您伤了身子,特赐鹿茸一对,以作调理。"
身后的小太监上前,捧着一方锦盒,盒中一对上等鹿茸莹润如玉。
陆汉升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旋即恢复如常。
他微微颔首,侍从立刻上前接过。
"劳烦公公亲传圣意。"
他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皇恩浩荡,臣感激涕零。既然陛下有令,那本相就遵从圣命。”
话音未落,他忽然话锋一转,接着又开口说道。
“劳烦公公禀告陛下,就说本相新得了一批梨花酒,想献于陛下,于明日有人会送进宫里。劳公公传禀。”
王福全笑着应下,陆汉升便转身离去。
离去前,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宋霖玉。
宋霖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茫茫大雪中,那抹紫袍渐行渐远,竟让她心底莫名生出一丝熟悉之感。
待回过神,宋霖玉己随王福全踏入养心殿。
殿内暖意融融,玄帝端坐于上首,眉宇间透着几分愉悦。
看到宋霖玉,玄帝也没叫她行礼,首接给她赐了座。
宋霖玉谢恩落座,玄帝饶有兴致地问
"朕听宫人说,你一早进宫便去寻长乐了?可是有事?"
"回皇伯伯,"宋霖玉坐姿端正,眉眼含笑。
"月清此番进宫,一是与长乐公主叙旧,二则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哦?"玄帝挑眉,兴致更浓,"给朕的惊喜?那朕倒要瞧瞧了。"
宋霖玉朝流春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捧上一只精致的木匣,恭敬递给王福全。
王福全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呈至御前。
玄帝满心好奇,伸手掀开盒盖——却在看清匣中之物的瞬间,神色骤变,眼中迸出震惊之色。
"这……这莫非是……棉花?!"
原本正欲开口详细介绍一番的宋霖玉,冷不丁被玄帝这句话惊得一愣。
她万没料到,玄帝竟能识得此等稀奇之物。
“皇伯伯,您居然知晓这棉花?”宋霖玉满心诧异,脱口而出。
短暂的怔愣过后,玄帝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兴奋地解释道。
"朕虽未亲眼见过,但当年与你爹娘并肩征战之时,你娘曾多次提及此物!"
“朕当时心生好奇,追问之下,方才得知这看似平凡无奇的棉花,竟有着极为出色的止血功效。
他指尖轻抚盒中雪白的棉絮,语气感慨。
"她说,若有此物,再配上酒精,战场上不知能救回多少将士的性命!”
“朕曾命人按她所绘的图样西处搜寻,却始终无果……没想到,竟被你寻到了!"
宋霖玉心头微震。
她从未听母亲提过棉花,可当初在西域初见时,却莫名生出一股执念,定要将它带回京城。
如今听玄帝所言,竟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她垂眸,轻声道:"月清只是觉得,此物……或许有大用。"
玄帝凝视她片刻,忽而朗笑:"好!不愧是宁扶霜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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