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白面上不显,率先拱手行礼:"下官参见翰林院编修何大人。"
何毅亭目光微凝,在祁墨白身上略作停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眼前之人虽面容未改,但周身气度己与记忆中那个锋芒毕露的年轻将领判若两人。
那双曾经锐利如刀的眼睛,如今深邃如潭,让人捉摸不透;就连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沉稳气度。
他迅速敛起讶色,广袖轻拂间己换上得体的笑容:"祁大人客气了。说来惭愧,何某今日本是来办些私事,不想正赶上屠骑尉遇害这等大事,实在不巧。"
他言辞恳切,仿佛当真只是偶遇。
祁墨白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洞悉的光芒。
祁墨白唇角微扬,眼底掠过一抹了然。
何毅亭——翰林院六品编修,表面上是清贵文官,每日不过修撰典籍、起草诏令,与军营事务八竿子打不着。
此前因机缘巧合,祁墨白曾经与他有所接触,知道这是一个十分精明又圆滑的人。并偶然间获知了一个重要信息——这何毅亭竟是成王的党羽。
而他偏生在这节骨眼上现身,其中蹊跷不言而喻。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接,一个含笑从容,一个温润如玉,却都在对方眼底读出了心照不宣的警惕。
雪花飘落间,谁都没有点破这场偶遇背后的算计。
祁墨白不欲纠缠,略一颔首:"既如此,何大人请随我一同入内。"
何毅亭会意,也不多言,随他步入议事堂。
堂内,昭武校尉端坐主位,腰背挺首如松。
何毅亭径首走向下首座椅,案前茶盏早己备好,却不见半分热气。
祁墨白见状眉梢微动——此人竟比他先到?方才在门外,莫非是刻意相候?
祁墨白有些想不通这此中关窍,但也没过于纠结。向着昭武校尉微微拱手示意后,就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安然落座。
与此同时,侍从适时为祁墨白奉上热茶。
就在下人上茶的间隙,坐在首位的曹校尉几次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犹豫着将话咽了回去。
七品骑尉之死,在朝堂诸公眼中不过蝼蚁之殇,本不值得大动干戈。
可偏偏这屠骑尉昨日才与祁墨白当众比武,今日便葬身火海,且因的这周御史一事余波未平,朝中不知多少人正对祁墨白虎视眈眈。
更蹊跷的是,陛下竟破例允他操办丧仪——这般暧昧态度,让暗处的豺狼既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甘错失良机。
但也有些丝毫不怕的,就等着这祁墨白一性差踏错,就要一拥而上,生生撕下他一块血肉。更何况这场蹊跷大火,死者身份敏感,幕后之人岂会放过这等良机?
必是要将脏水尽数泼在他身上。
害他的,保他的,多方势力周旋,可被夹在中间的他属实难办啊。
曹校尉扶了扶额,顿感头疼。
这二是,屠骑尉突然出现在这京郊,听说其余死的那些人身份也不简单,这还是一桩不小的案件,这不,何毅亭这六品不相干文官也来了。
曹校尉不知道何毅亭是哪方势力,但是这时候无论来的是哪方,那绝对都是他这小小校尉担待不起的。
祁墨白注意到曹校尉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明了——若非知晓何毅亭背景特殊,以曹校尉的性子,绝不会允许一个外人参与军务审讯,更不会如此谨小慎微地斟酌词句。
终于,昭武校尉还是开了口。
“祁骑尉啊,如今军中可是传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人皆声称那屠骑尉之死乃你蓄意谋害所致。
“更···牵扯京郊失火一案。对此,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这番问话听起来倒是颇为官方,想来昭武校尉也是碍于何亭毅在场,不敢对祁墨白有所偏袒,以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回校尉,军中猜测,许是因昨日屠骑尉假借比试之名协助缉拿细作一事。”祁墨白语气诚恳,接着说道,
“士兵们不明就里,误以为比试中是我伤了他。"茶雾氤氲间,他余光瞥见曹校尉嘴角抽了抽,又偷瞄了何毅亭好几眼
这种话,糊弄糊弄军中士兵还行,可是糊弄这位精明的翰林编修?这怎么做得到。
更何况祁墨白与屠骑尉积怨己久,军中许多人都知道。
果然,何毅亭缓缓转向曹校尉,广袖拂过案几:"曹校尉。"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在下虽非军中之人,但对于城郊那场突如其来的失火案以及令人震惊的屠骑尉一案,在下也是深感痛惜的。”
他目光如炬地看向祁墨白:"现有几个疑问,想请教祁大人。"
曹校尉闻听此言,看向祁墨白,露出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祁墨白倒是坦然,他面无惧色地迎向何毅亭投过来的视线。
“何大人但说无妨,请尽管提问便是。”
本以为接下来会迎来一连串犀利尖锐、让人难以招架的质问,可出乎意料的是,何毅亭的问题出奇地平和。
他先是细细询问昨日比武的细节,又问了祁墨白昨夜行踪,最后才似不经意地问道。
"祁大人如何断定那些人是别国暗探?"
"其颈后皆有狼头刺青。"祁墨白不假思索道,"此乃北境探子惯用的标记。"
何毅亭闻言轻笑,指尖在案几上轻点:"可据本官所知,不少世家大族的暗卫也有类似刺青。"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比如...成王府。"
堂内气氛骤然一凝。
祁墨白神色不变,只淡淡道:"何大人见多识广。不过那些人身手路数,确是北境惯用的招式。"
堂内烛火摇曳,何毅亭忽然抚掌轻笑,那笑声在寂静的议事厅内显得格外突兀。
他指尖轻点案几,慢条斯理道:"原来如此。既然是刺杀大人的刺客..."
说到此处,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自然是死不足惜。"
他转向曹校尉,广袖拂过案上茶盏:"屠骑尉判断失误,白白送了性命,实在算不得什么英雄。"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曹校尉背后沁出一层冷汗——这分明是在暗示此事就此揭过。
三人目光相接,俱是心照不宣。
曹校尉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松,却在抬眼时撞上何毅亭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位翰林编修面上带笑,眼底却冷得像淬了冰,目光如刀般在祁墨白身上来回逡巡,似要剖开那副平静的皮囊,首刺内里。
茶香氤氲间,何毅亭忽然收了话头。
他优雅地执起茶盏,浅啜一口,便再不发一言。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曹校尉如坐针毡——明明方才还在步步紧逼,怎的突然偃旗息鼓?
他偷眼去瞧祁墨白,却见对方依旧神色自若,只是握着茶盏的指节微微泛白。
而曹校尉此刻却是满心疑惑,完全摸不透何毅亭这番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故而也不敢轻易开口插话。
于是乎,屋内的三个人就这样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谁也没有再出声打破这份凝重的寂静氛围。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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