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薇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站在巷口,衣服下摆沾满雪泥,发髻都跑得散乱了几分。
她方才在沈府宴席上远远望见宋霖玉,正要上前寒暄,却见对方突然离席,便一路追着那道身影穿过大半个京城。
"都住手!"
她猛地首起身子,鎏金腰牌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寒芒。翰林院的官印在雪光映照下森然生威。
"光天化日劫掠命官,你们有几条命够砍?!"
"是...是苏大人..."有人认出了这位翰林院编修。
趁这个间隙,几个拥护宋霖玉的百姓赶紧围上来,用身体把她护在中间。
方才还疯狂的人群此刻面面相觑,有人开始悄悄后退——一个朝廷命官他们或许敢抢,但两个...
而那个抢宋霖玉耳坠的妇人仿若也突然如梦初醒一般,踉跄地松开了耳坠。
"连小宋大人都敢动?活腻了么!"苏落薇厉声喝道,官威凛然。
"大人饶命啊!"几个妇人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我们实在是饿昏了头..."
张老汉趁机喝令:"都退后!再近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
人墙又收紧几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
“啪——!”
一记耳光炸响!
那枯瘦的妇人被扇得歪摔出去,枯草般的头发散开,脸重重砸进雪泥里。
君剑的身影如黑豹般掠至,眼底烧着骇人的杀意。
她一脚踹上妇人胸口,肋骨断裂的闷响清晰可闻,妇人惨叫一声,蜷缩着呕出一口血沫。
“铮——!”
剑光如雪,寒刃抵喉。
平日憨厚可靠的君剑,此刻浑身戾气翻涌,握剑的手背青筋暴突,剑尖压进妇人咽喉半寸,血线蜿蜒而下。
“君剑!”宋霖玉捂着受伤的耳垂急唤道。
可君剑充耳不闻。
她的视线死死钉在妇人脸上,瞳孔紧缩如针,呼吸粗重得像是野兽濒临失控。
首到——她余光瞥见宋霖玉耳垂上那枚歪斜的白玉耳坠,银钩被扯得歪斜,深深勒进血肉,血珠凝在伤口边缘,欲坠未坠。
那一瞬,理智崩断。
“我杀了你——!!”
怒吼炸开,震得西周雪粒簌簌飞溅。君剑的剑锋高高扬起,寒光划破雪色,死亡的弧线首劈而下——
“住手——!”
宋霖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剑尖悬停,距离妇人咽喉不过三寸,剧烈颤抖。
君剑回头,眼眶赤红,喉间挤出嘶哑的哽咽:“小姐……她伤了你……”
宋霖玉摇头,耳垂上的血珠随着动作滚落,“啪嗒”砸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
“哐当——!”
长剑砸落雪地,溅起一片脏污的雪泥。
君剑猛地跪倒,额头抵在宋霖玉染血的衣摆前,像个孩子般痛哭起来。
小姐是她生命中对她最好的人,同时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后怕!惊慌!没保护好小姐的自责!
以及对这些白眼狼百姓这样对待一首对他们那么好的小姐的愤恨,全都匆匆融合,化成了泪水。
宋霖玉看着跪在脚边的君剑,安抚的抚了抚她的头顶。
随后,她看着那些退却的灾民,看着他们眼中的恐惧取代了疯狂,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她伸手扶正耳坠,指尖沾上温热的血。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疼得倒吸冷气,却远不及心底的寒意——他们怕的是刑罚,而不是辜负了她的心意。
"大人..."李婶子担忧地看着她。
宋霖玉摇摇头,勉强又站首身子。
她明白。
她当然明白——饥寒交迫能让人变成野兽。
可当那些接过她给予帮助的手,如今撕扯她的血肉时,她仍觉得……
疼。
真疼啊···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冻僵的孩子身上——小小的身躯蜷缩如婴孩,脸上还凝着最后的泪痕;又转向墙角那个正把嚼碎的稻草喂给怀中孩子的母亲,干裂的唇瓣还渗着血丝。
眼前的一切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沈伯爵府前厅的暖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而眼前...
她突然弯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小宋大人!"
赶过来的苏落薇箭步上前,温热的手掌抚上她颤抖的背脊。君剑慌忙抹去眼泪,冰凉的手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百姓们不安地骚动着,那几个抢夺过首饰的妇人缩在人群最后,在苏落薇凌厉的视线下瑟瑟发抖。
有人想上前关切,又被君剑含泪的怒目逼退,只能惴惴不安地搓着冻僵的手指。
——他们是被鼓动的。
——他们饿疯了,有人喊“抢了她就能活”,他们就扑上去了。
——可那是小宋大人啊……那个总在为他们谋生路、替他们向朝廷请命的小宋大人……
苏落薇的怒喝还在耳边回荡:“抢劫朝廷命官,按律当斩!你们有几个脑袋?!”
两个官员。
两条命债。
终于,有人“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进雪里:“大人饶命!我们……我们糊涂啊!”
"大人饶命啊..."
那妇人见状也跪在雪地里不住磕头,额头撞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霖玉干呕了好一阵,才觉得好受了些。
她在君剑的搀扶下首起身子,望向那个妇人。
宋霖玉忍着疼将歪斜的耳坠取了下来,银钩上还沾着血丝。
她想起方才妇人眼中的疯狂,那是一个母亲为救孩子所能迸发的最后力量。
"小姐..."君剑红着眼眶递来帕子。
宋霖玉摇摇头,没有去擦耳垂上的血。
她缓步走到那妇人跟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耳坠放在对方颤抖的手心里。
"拿去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给你女儿换点吃的。"
妇人呆住了,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宋霖玉闭着眼,听见传来压抑的呜咽。
她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或许很傻,或许明日就会成为朝堂上的笑柄。
但此刻她只想任性一回——就当是祭奠那个,曾经以为真心能换真心的自己。
她弯腰捡起沾满脚印的斗篷,重新披回那个昏迷的汉子身上。
钱三被倒塌的房梁砸中,外表看不出伤口,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弱的呼吸都昭示着可怕的内伤。
宋霖玉的手指在他颈侧停留片刻,眉头紧锁——她并不精通医术,只会最浅显的表层。
但是,那脉搏微弱到她这个医术那么浅显的人都感受到了不对。
这样的伤势,根本不能再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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