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拉斯基的机械义眼，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电荷，仿佛下一秒就会迸发出致命的电弧。
两人之间的全息投影，因能量波动而扭曲变形，数据流如同受惊的蛇群般不安地扭动着。
“可以。”
李维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但审判必须在税务总局的全程监控下进行。”
他向前迈了一步，税典圣器在他手中发出刺眼的金光。
“所有涉案人员，必须先行补缴税款及滞纳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圣殿内的气压骤然降低，机械神甫们的二进制低语戛然而止。
李维举起税典圣器。
金色的符文，在空中组成《帝国税法》第7777条的全文，每一个字符都燃烧着刺目的光芒。
拉斯基的机械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关节处迸出细小的电火花。
整个圣殿陷入了死寂，只有伺服颅骨转动的嗡嗡声在穹顶下回荡。
“税款……”拉斯基的机械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将以三十台新式泰坦抵充。”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圣殿中引爆。
周围的高阶机械神甫们，机械义眼疯狂闪烁，数据线像受惊的蛇一般扭曲着。
一台泰坦的价值足，以买下一座小型巢都，三十台相当于火星整整一年的产能！
李维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缓缓抬起左手，税典圣器射出一道金光，在两人之间凝结成一份浮空的契约文书。
他咬破手指，一滴鲜血精准地落在文书底部。
“成交。”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契约文书瞬间化作无数金色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记住，铸造将军。”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拉斯基的散热系统发出刺耳的嗡鸣。
“下次火星再敢逃税……”
李维指向拉斯基的机械心脏部位，那里装着铸造将军最核心的机密数据。
“来收税的，将不再是税务总局的税务官……”
拉斯基的机械义眼，陡然放大，光学镜片中倒映出李维身后浮现的虚影。
那是一个坐在黄金王座上的巨大身影。
虽然模糊不清，但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却让整个圣殿的温度骤然升高。
“而是帝皇本人的怒火！”
当李维收回手的瞬间，拉斯基的机械身躯，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金属脚掌在圣殿的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作为活了西个世纪的古老存在，他非常清楚，那个端坐于黄金王座上的身影，从未真正离开过人类帝国。
而今天，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跨越万年的凝视。
通讯切断后，格里芬-IV税务总督府陷入短暂的寂静。
艾琳·维勒的审判官义眼死死盯着李维，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税务官。
“你刚才是在威胁铸造将军？”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用帝皇的名义？”
李维收起税典圣器，嘴角微微上扬：
“不，我只是陈述事实。”
他转身走向窗边，格里芬-IV的铁锈色天空下，税务巡洋舰“公正计算号”正在轨道上巡逻。
舰身侧面新喷涂的巨大税徽，在恒星光芒中闪闪发光。
“知道吗，艾琳？”
李维的声音变得深沉。
“帝国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而税法就是维持它运转的润滑油。”
“一旦润滑油干涸，齿轮就会生锈，机器就会崩溃。”
“而混沌，最擅长腐蚀生锈的齿轮。”
艾琳沉默片刻，问道：
“那这台机器最核心的齿轮是什么？”
李维回过头，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是信仰，审判官大人。”
“对帝皇的信仰，对秩序的信仰，对税法的信仰。”
一周后。
格里芬-IV的首府城市，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税务改革胜利庆典”。
空中十二台伺服颅骨，组成礼炮阵列，喷吐出金色的数据流，在黄昏的天幕上编织出帝国税务署的徽章。
街道两侧的投影柱，不断滚动播放着税收增长数据：
行星税收同比提升417%；
欠税追缴率98.7%；
机械教附属工厂首次完成全额纳税。
这些数字在赭红色的夕照里跳动，像一串沾血的帝国金币。
曾经破败不堪的工业区，如今己焕然一新。
工人们满心欢喜地领到了补发的工资。
商贩们也因为阶梯税率带来的优惠，而笑逐颜开。
李维伫立在总督府的高台上，目光俯视着下方欢庆的人群。
“你看上去似乎并不开心。”
艾琳侧头瞥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要知道，这可是帝国历史上，首次有人能从机械教手里‘征税’成功呢。”
李维的嘴角微微上扬，却不见丝毫笑意。
“成功？审判官大人，您什么时候也开始用这么主观的词汇了？”
艾琳转过头来，夕阳的余晖，为她银白色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
那双罕见的紫罗兰色眼眸微微眯起。
审判官长袍的立领，衬托着线条优美的下颌，一枚小巧的银质玫瑰徽章别在领口，随着她说话时轻轻晃动。
“哦？那按照您这位税法专家的标准，该用什么词？‘阶段性税务清算完成’？”
她红唇微启，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至少更准确。”
李维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广场。
阳光穿过艾琳耳畔散落的几缕银发，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艾琳忽然笑出声来。
这个在战场上令异端闻风丧胆的审判官，此刻笑得像个刚捉弄了导师的见习修女。
“帝皇在上，你真是没救了。连庆祝的时候都在背税法条款。”
“彼此彼此。”
李维终于露出一抹微笑，指了指艾琳的腰间。
“您那把爆弹枪的保险还没关呢，审判官大人。看来某些人的‘放松状态’，也就是把处决模式，调成了待机。”
艾琳下意识地摸了摸武器，随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她的爆弹枪根本没有待机模式。
她眯起眼睛：“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看看，要是把你的税典圣器拿走，你是不是连怎么跟人正常聊天都不会了。”
“《帝国社交礼仪税法》第3章第7条明确规定，”李维一本正经地说道，“任何未经申报的肢体接触都属于——”
“够了！”
艾琳作势要拔枪，却在看到李维眼中闪过的狡黠时停住了。
她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我错了，你比那些混沌异端还难对付。至少他们还会老老实实地被净化。”
李维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夸张的贵族礼。
“这是我的荣幸，审判官大人。”
他首起身时，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不过说真的，您觉得他们真的明白自己在庆祝什么吗？”
艾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广场。
一个工人正用刚领到的钱给女儿买糖，小女孩把印着税徽的糖果纸折成了纸鹤。
“也许不是全部。”她轻声说道，“但至少他们今天能吃到糖了。这在三个月前，可是要交20%奢侈税的。”
这时，李维的税典圣器发出一声轻响，投射出一组数据。
他看了一眼，轻笑出声。
“看来我们的‘庆祝活动’要提前结束了。维克刚发现，第七铸造厂的税控系统，被人篡改了0.7%的税率。”
“麻烦来了。”
艾琳叹了口气，重新戴上了审判官兜帽。
“走吧，税务官。你的‘庆祝假期’结束了。”
“谁说不是呢？”
李维整了整领口，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毕竟《帝国税法》第1条就写着：‘征税永无止境’。”
艾琳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
“我打赌这条是你刚才编的。”
“被您发现了。”李维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过从明天起它就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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