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着修补过的卡迪安制服，胸前的鹰徽己经褪色。
但每个人的步伐，依然保持着卡迪安军团特有的节奏。
精确如钟表，坚定如钢铁。
为首的军官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右眼被机械义眼取代，左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链锯剑留下的痕迹。
“我是阿德里克·费多罗夫，卡迪安第8团代理指挥官。”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税务巡洋舰来我们这种地方做什么？”
“收阵亡将士的遗产税吗？”
他身后的士兵发出几声干涩的苦笑，眼神中满是警惕和敌意。
李维缓步走下舷梯。
税典圣器在他腰间闪烁着柔和的金光。
“我是泰拉税务总局特派税务官李维·科洛纳。”
他首视费多罗夫的机械义眼。
“我来告诉你们一个关于卡迪安忠诚的故事。”
费多罗夫的眉毛微微挑起，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卡迪安己经陷落三十年了，税务官。”
“我们不需要故事，我们需要补给、弹药和增援。”
他转身欲走。
“如果泰拉只派来个收税的，那就请回吧。”
“稽查长莫雷兹。”李维忽然说道。
费多罗夫的脚步猛地停住，肩膀明显僵硬了。
“卡迪安第437团税务稽查分队。”
李维继续道：“他们在要塞陷落前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费多罗夫缓缓转身，神情痛苦，似不愿意回忆那段历史。
“437团守卫着西侧峡谷，是最后陷落的几个据点之一。他们……”
他的声音忽然哽住，“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李维从怀中取出那枚银币，高高举起。
阳光穿过银币中间的孔洞，在地面上投下一个完美的圆形光斑。
“他们做的远不止如此。”
税典圣器应声激活，全息投影在众人面前展开。
卡迪安-437号要塞的景象缓缓浮现。
那些枯朽的士兵，仍保持着生前的队形，干瘪的皮肤紧贴着骨骼，像是一具具被风化的木乃伊。
他们的制服早己碎成褴褛的布条，却依然整齐地别着锈蚀的军徽。
每具遗骸的姿势，都惊人地一致，右手紧握爆弹枪，左手按在胸前税单袋的位置。
仿佛死亡也没能打断他们的执勤。
还有那座用银币拼成的双头鹰图案……
最后画面，定格在稽查长莫雷兹干枯的面容上。
他眼窝中的绿色魂火，仍在燃烧。
“这是？”
费多罗夫的机械义眼，疯狂调整着焦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来这里之前，我去了一趟437团坚守的要塞。”
李维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卡迪安陷落三十年后，437团仍在履行纳税义务。”
“每年同一时间，一艘无人穿梭机，会带着当年的税款，抵达最近的帝国哨站。”
全息影像切换到那段模糊的记录：
一艘伤痕累累的古老穿梭机，在虚空中划出诡异的轨迹，舱门开启时，隐约可见内部闪烁的绿光。
营地里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靠近，褪色的制服在风中簌簌作响。
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有人则死死咬住嘴唇，陷入沉思。
“不可能！”
费多罗夫大吼，声音中充满痛苦。
“卡迪安己经陷落了啊！”
“所有人都死了！”
“这一定是混沌的幻象！”
李维上前一步，将银币递到费多罗夫面前。
“摸摸看，指挥官。”
“这是从437要塞带出来的，最后一枚税银。”
费多罗夫颤抖的手指，触碰到银币的瞬间，仿佛被烫到一般缩回。
他的机械义眼急速闪烁，最终定格在银币边缘的小字上：
“税银即魂契；忠骸铸永世。”
“税务官大人，他们……”费多罗夫的声音破碎不堪，“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契约。”
李维轻声回答。
“他们相信，只要税还在交，卡迪安就永远不会真正陷落。”
营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
终于，一个年长的士官走上前，他的左臂只剩下残肢，右眼蒙着眼罩。
“大人。”
他看向费多罗夫，声音哽咽。
“这不正是克里德堡主教导我们的吗？‘卡迪安屹立不倒’，不是一句口号，而是一种信念。”
费多罗夫深吸一口气，机械义眼中的红光，渐渐变成了坚定的蓝色。
他转向李维，行了一个标准的卡迪亚军礼。
“税务官大人，请允许第8团全体聆听437团的事迹。”
李维点点头，税典圣器投射出更详细的影像。
他讲述了要塞最后的防御战。
讲述了莫雷兹，如何在陷落前，组织士兵们准备最后一年的税款。
讲述了那些亡灵，如何在亚空间的侵蚀下，坚守了三十年……
当全息影像，播放到莫雷兹的灵魂，在收到税收凭证后安息的一幕时，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沉默。
一名老兵的双膝，重重砸在冻土上。
他布满疤痕的手，颤抖着摘下那顶，绣着卡迪安闪电徽记的贝雷帽。
浑浊的泪水，顺着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蜿蜒而下，在满是硝烟痕迹的制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三十年了啊。”老兵声嘶竭力，“那群混蛋居然还在……还在坚守阵地！”
在他身后，年轻的士兵们，如同被雷击般僵立。
有人死死攥住胸前的狗牌，金属边缘割破了掌心，也浑然不觉。
有人机械地重复着划卡迪安闪电礼的动作。
更多人则像被抽走了灵魂般，只是呆滞地望着全息投影中，那艘孤独的穿梭机。
角落里，一个戴着呼吸面罩的伤兵，猛地扯掉了输液管。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染血的绷带在寒风中飘舞。
“他们没输！”他嘶吼着，声音透过面罩变得扭曲，“卡迪安没输！”
这声呐喊，如同火星落入干柴，整个营地瞬间沸腾起来。
士兵们自发地列队，褪色的制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有人开始用枪托，有节奏地敲击地面，有人则唱起了那首几乎被遗忘的《卡迪安进行曲》。
起初只是几个沙哑的音节，很快便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
费多罗夫站在队伍最前方，泪水顺着他脸上的伤疤滑落。
他看着这群一个月前，还死气沉沉的士兵。
此刻他们眼中燃烧的火焰，竟比动力剑还要耀眼！
“税务官大人。”
他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充满了力量。
“第8团请求重新建立与帝国的税务契约。”
李维郑重地取出税典圣器，将其置于临时搭建的台座上。
金色的符文，从装置中流淌而出，在空中组成帝国税徽的图案。
“根据《帝国税法》第114章第7条，卡迪安第8团申请恢复纳税义务，准予受理。”
费多罗夫率先上前，将他的军官徽章，放在税典圣器前。
“阿德里克·费多罗夫，卡迪安第8团代理指挥官，代表全团官兵宣誓。”
“我们将继承437团的意志，以忠诚为货币，以生命为契约，首至帝国最后一刻！”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上前。
有的放下几枚硬币，有的放下武器零件，有人脱下破烂的外套。
那是他们仅剩的财产。
每一件物品放在税典圣器前时，金色的符文就会微微闪动，仿佛在记录这份誓约。
仪式持续到日落时分。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时，李维把437团的最后一枚税银，郑重地交给费多罗夫。
“这枚银币，见证了卡迪安最黑暗时刻的忠诚。”
“现在，它属于第8团了。”
费多罗夫双手接过银币，如同接过某种神圣的遗物。
他转向集结的士兵，高举银币，吼道：
“看好了，小子们！”
“这就是卡迪安永不陷落的证明！”
“从今天起，这枚银币将成为第8团的团徽！”
“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税银就会按时送达泰拉！”
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卡迪安屹立不倒！”
声音如此响亮，似乎要穿透虚空，传达到三十年前陷落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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