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的深层区域，比李维预想的更加阴冷。
通风系统在这里，似乎停止了运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年羊皮纸与机油混合的腐朽气息。
税典圣器投射出的微光，在墙壁上跳动，照亮了那些标注着“财务档案区-绝密”的警告标识。
李维的靴子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回响。
每经过一个拐角，他都会停下来倾听：
追捕者的脚步声、伺服颅骨的嗡鸣，或是更可怕的机械神甫数据线蠕动时的沙沙声。
但除了自己的呼吸和远处管道的滴水声，什么也没有。
“太安静了。”
他喃喃自语，手指轻抚税典圣器冰冷的表面。
圣器投射出一行文字：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来源：前方300米】
【性质：未知】
李维皱眉。
按照档案馆的平面图，前方应该是财务档案室的中央大厅。
那里应该至少有值班的数据修道士，和巡逻的安保机仆，而不是一片死寂。
转过最后一个弯角，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出现在眼前。
门上雕刻着复杂的帝国税徽，周围环绕着数据经文。
门旁的生物识别终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表明其仍处于激活状态。
李维深吸一口气，将税典圣器贴近识别终端。
圣器射出一道金光，终端屏幕上的红光转绿，随后是一连串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
青铜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
“《帝国税法》第114章第17条。”李维轻声念道，“税务稽查权限，覆盖所有财务相关区域。”
通道尽头的光线比预想的要亮。
不是档案馆常见的苍白荧光，而是一种诡异的淡绿色，像是腐烂植物发出的磷光。
随着距离缩短，空气中开始混杂一种奇怪的甜腻气味，像是防腐剂与某种有机溶剂混合的味道。
当李维走出通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了原地。
财务档案室的中央大厅，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数十个圆柱形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一具赤裸的人体。
这些人有男有女，年龄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的头部被复杂的机械装置包裹，数十条数据线从太阳穴延伸出来，连接至天花板上的主数据枢纽。
李维不禁深呼吸一口气。
培养舱旁的标识牌上标注着“活体账簿-第47批”的字样。
最近的舱体内，是一个中年男性，他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胸口的帝国税徽纹身仍清晰可见。
舱体底部的显示屏滚动着文字：
【编号：LB - 4719】
【职务：前尼比鲁- IV税务稽查员】
【记忆载体状态：稳定】
【存储数据：M41.990 - 41.995边境星区特别税款记录】
李维的胃部一阵翻涌。
这些不是什么数据修道士，而是被改造成活体存储设备的帝国税务人员。
他们的神经系统被强行改造，成为了行走的税务数据库。
税典圣器忽然剧烈震动，投射出一段金色警告：
【检测到非法人体改造】
【违反《帝国税务人员保护法》第14条】
【责任人：阿尔法- 77（权限确认）】
“果然是他。”
李维咬牙道。
阿尔法- 77，就是刚才李维在档案馆走廊墙壁的画像上，看见的那位，尼比鲁-IV前任中央档案馆馆长。
卡迪安陷落的那一年，这位馆长离任了。
现在李维己经知道，阿尔法-77的真实身份，是机械教财政司高级成员，同时也是“平衡账簿”组织的创始元老。
他小心地在培养舱间穿行，寻找可能与黑石计划相关的记录。
大部分“活体账簿”存储的都是常规税务数据，但靠近中央控制台的几个舱体标注着“特别项目”。
其中一个舱体内的躯体比其他更加消瘦，面部轮廓却莫名熟悉。
当李维看清标识牌时，心脏几乎停跳：
【编号：LB - 001】
【职务：前卡迪安税务局高级稽查员】
【记忆载体状态：临界】
【存储数据：BS项目资金流向（M41.995 - 41.999）】
“卡迪安税务局长托雷斯的部下。”
李维轻触舱体冰冷的表面。
这名卡迪安税务官，很可能是在陷落前被强行带到这里，成为了存储黑石计划财务数据的“活体账簿”。
控制台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李维猛地转身，税典圣器立即进入戒备状态，但大厅依然空无一人。
声音来自控制台自动唤醒的显示器。
上面显示出一条新接收的通讯请求，发信人署名“V”。
和之前在总督办公室收到的那条讯息一样。
李维犹豫片刻，按下了接收键。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税务官，想知道谁在支付死亡守卫的军费吗？查看LB - 001的最后一笔交易记录。但动作要快，红袍人己经知道你在哪里了。】
讯息在三秒后自动删除，没留下任何痕迹。
李维立即转向LB - 001的培养舱，寻找数据提取接口。
舱体侧面的一个面板上标着“神经数据输出”，但接口是某种非标准的机械教型号。
税典圣器射出一束细如发丝的金光，接入面板内部电路。
几秒钟后，舱体内的液体开始排出，LB - 001头部的机械装置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一块数据晶体从面板滑出，落入李维等待的手中。
晶体接触皮肤的瞬间，一段全息影像自动播放起来。
画面中是一个身着红袍的高大身影，正站在某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
由于角度问题，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
“……第十二批付款己通过税务特别渠道转交。”
“记住我们的协议，莫塔里安大人。”
“黑石核心的研究成果必须共享。”
“‘平衡账簿’不容许任何一方独自享有。”
画面忽然扭曲，切换到一个数据表格。
那是笔巨额资金的流向记录，付款方是“帝国税务总局特别项目基金”，收款方则标注为“DG - 47研究站”。
表格最下方的批准签名，让李维的血液几乎凝固。
【批准人：瓦奥·门德斯】
【职务：帝国税务总局副局长】
【备注：帝皇特别授权-无需二次审核】
“前任税务副总长？”
李维回忆起在马库拉格看到的档案。
正是门德斯的授权，马库拉格前财务总长克莱蒙特·阿尔戈，才能允许红袍人查阅《治国纲要》，导致税制漏洞被利用。
而现在看来，此人的背叛远不止于此。
竟然用帝国税款，资助死亡守卫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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