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头儿躺在床上,人就剩下一把骨头架子了,脸上一点儿人色都没有,灰败得很。
董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爹……娘我爹这是咋的了?”董氏转头看向追进来的杨氏,眼泪哗哗地流。
白泷见大嫂哭了,一下子就心疼了。
她从杨氏身上挣扎下来,哒哒哒跑去董氏身前抬手给她擦眼泪:“大嫂不哭!”
“没啥,就是逞能去山上套兔子,把腿摔折了,一首疼,疼得他吃不下睡不着的!”
杨氏走到闺女跟前儿,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老头子,叹气道。
董老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几年没见大闺女了,眼下瞧着她挺好,老头儿也很欣慰。
“别担心,爹没事儿!”
“腿折了挺好,可以不用下地了,你爹我躺在床上享福呢!”
他这般说,董氏哭得更厉害了。
白有粮问:“岳父,你可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说话间,他撩开被子去看老头儿的腿,见老头儿的腿上绑着一个夹板,浓重的药味透了出来。
杨氏:“看过了,吃着药呢!”
“大夫说他年纪大了骨头脆,不一定能长得好!”
白有粮皱眉道:“可是伤到了内腑,岳父这样子……”
杨氏:“就是疼的!”
“其他地方没啥毛病。”
他们没注意白泷偷偷溜了出去,跑去灶房找到药罐子,往里吐了一小口口水。
想了想,她又拿凳子垫着脚,往水缸里小小的吐了一口。
搞定。
哒哒哒跑回去,抱着董氏的胳膊:“大嫂别担心,叔叔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喔!”
“大嫂不哭不哭!”
“泷宝用老天爷的人品保证,肯定不骗你!”
(老天爷:我谢谢你的信任啊!)
一屋子的愁绪就被泷宝的童言童语给吹散了。
大家笑了起来,董氏抱着泷宝鞥亲了又亲。
杨氏笑着去拿叉子把吊在房梁上的篮子取下来,抓一大把的花生往泷宝手里塞。
还给大牛和三牛塞。
“真不怪你疼她,你家小姑子就是可人疼!”
“泷宝快吃花生,吃完了叔母又给你抓!”
杨氏把篮子重新用木头叉子插回房梁上挂着,慈爱地摸着她的头笑着说。
“谢谢叔母!”
“娘!”
“大妹!”
“妹夫!”
这时董家人都回来了,董家老大董木生一进院子就看见了栓树上的大黑骡子,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董氏忙带着孩子们出了屋,打了一圈儿招呼,把泷宝介绍给自家亲人,泷宝也乖乖地跟着打招呼。
董家的小辈们都好奇地看着泷宝,心说这个表姑也太可爱了吧!
老三董金生对着泷宝咿咿呀呀地一顿比划,他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忽然跑了出去。
再进来就见他手里抓着几根儿草,粗粝的手指一顿翻飞,一个绿油油的蚂蚱就被他编了出来,递给白泷。
泷宝:“!!!”
“哇哦!”
“三表哥真厉害!”
被泷宝夸奖过的董金生嘿嘿傻笑着抠着脑袋鞥。
“拴住爹,你出来一下!”正当院子里其乐融融的时候,田氏黑着脸走了进来,冷冰冰的声音很是突兀。
院儿里的笑声顿时就没了。
董氏赔着笑脸招呼她:“大嫂……”
田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又厌恶地扫了一眼泷宝,扯了董土生的袖子就往外走。
她这般给自家大妹下脸,董土生也不高兴了。
“你这是作甚?”
“给谁摆脸子看呢!”
两人只是出了院子,并没有走远,加之田氏故意没收着声儿,她同董土生争吵的声音院儿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给谁看?”
“谁脸皮厚给谁看!”
她冲着院儿里的方向大声道:“别人家的大姑子小姑子,都是大包小包往娘家拿,收刮了夫家补贴娘家!”
“你家的倒好,三天两头回来借钱!”
董土生呵斥她:“你小声点儿!”他攥住她企图拉走她。
可这回田氏却死活不动弹了。
她甚至抱住了门外的树。
“她有脸带着骡车来打秋风,还不兴我说了?”
“这是要把咱们家都给搬空的架势啊!”
“日子还过不过了?”
“爹吃药要花银钱,家里啥样式的你不知晓?”
“眼下己经都吃不饱饭了,咋滴啊,想饿死我们娘儿几个啊?”
“够了!”
“啪!”
董土生,扬手就是一巴掌,把田氏给打懵了。
田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反应过来之后就嗷地一声扑去挠董土生:“姓董的,我跟你拼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董土生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几道血道道,他打完人也后悔了,只是孩子娘说的话太刻薄了,大妹和大妹夫都听见了,让大妹往后咋过日子?
啥牢骚不能等到夜深人静只有两口子的时候再发?
外头闹成那样,董氏哪能待得住,连忙跑出去劝架。
对于田氏她心中还是愧疚的。
娘家也不容易,借给她的钱都是勒紧裤腰带口攒肚落,从嘴巴里省下来的。
她挨几句骂没关系。
可不能坏了哥嫂的情分。
“大嫂,你误会了,我们今儿来是还钱的……”
“滚!”董氏还没说完,就被田氏一把推开。
“你们董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都哄着我玩儿呢!”
“打量我不知晓,还个屁的钱,还不是左手倒右手的把戏!”
“拿我家的钱还我家的账!”
“你家那小姑子咋还不死!”
“她死了,我看你还找啥借口来打秋风!”
这话就触碰了董氏的逆鳞,她也不是泥捏的:“你放屁,你死了我们家泷宝还好好的!”
董土生见她越说越不像样,忙去扯她:“你闭嘴吧!”
“我家的钱乐意给我妹子花,那都是我和爹还有老三去挣的钱!”
“你好意思说我大妹,你难道没补贴你娘家?”
“这么多年了,你哪次补贴娘家我说过你!”
田氏被董土生扯了个趔趄,她愤怒地推开董土生:“滚!这日子我不过了!”
说完她就哭着跑了。
白有粮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大舅哥的肩膀,叹道:“大哥去把大嫂追回来吧!”
又对董氏道:“我们今儿就先回去,改日再来探望岳父岳母!”
董氏点点头,闹成这样,的确是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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