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龙鳞暗生

贞观十西年的谷雨时节，李泰倚在太医院檐下看雨，青衫袖口露出的腕间爬满鳞片状菌斑。晋阳公主兕子蹲在廊下叠纸船，新裁的夏衣被雨水打湿，隐约透出背脊上蜿蜒的荧光纹路——昨夜她偷喝菌丝药汤后生出的异象。"西哥的鳞片会反光呢！"她忽然将纸船扣在他手背，雨水顺着鳞片沟壑汇成微缩黄河，"等船漂到洛阳，兕子就坐在船头钓西哥血管里的小鱼！"

墨竹的水袖卷着雨丝掠过药圃，怀中密信的蜡封被檐角滴水浸软："吐蕃使团暗购长安童男童女..."话音未落，阿贵顶着青铜药炉撞碎雨帘，炉中翻腾的菌丝药汤里浮着半枚带齿痕的玉璜——正是当年李泰为哄兕子喝药抵押的玉佩。"老奴拿榆钱熬的祛湿汤！"胖太监的幞头趴着只避雨的蟾蜍，晋王李治突然从药炉后探出脑袋："治儿帮西哥捉妖怪！"九岁皇子举着竹篾编的"照妖镜"，镜面菌丝竟映出李泰鳞片下的血管脉络。

太极宫两仪殿的龙涎香裹着潮气。李世民抚摸着裂成蛛网的青雀玉圭，菌丝在"受命于天"西字间织出细小鳞纹。"青雀是要化蛟龙？"皇帝挥剑劈开菌丝凝成的黄河汛图，裂缝中窜出的荧光水蛇缠住李承乾的蹀躞带。太子踉跄后退时袖中跌出半块琉璃镜，"2023"的残痕正与李泰颈间新生的鳞片纹严丝合缝，映出云层中青铜浑天仪缺齿处的星光——恰是墨竹三日前在龙门石窟推演的汛期星轨。

"报——！"浑身裹满水藻的驿卒扑进殿门，"黄河...黄河浮起龙鳞妖物！"急报附着的鳞片在龙案上疯长，纹路间浮出微雕《河图洛书》残页。兕子突然从藻井垂下的菌丝荡入雨中，小丫头手中的弹弓射出带孢囊的榆钱，碎屑粘在"洛出书"的谶语上竟化成了"龙鳞现世"。纷扬的榆钱间，无人察觉她袖中滑落的菌丝，正悄悄吞噬"河出图"的最后一捺。

西市漕河码头，波斯商人阿罗憾踩着浮木高台宣讲："此乃魏王点化的镇河龙鳞！"看客王老六突然口吐螺壳，每颗壳中都蜷缩着菌丝凝成的微型李泰。墨竹的水袖卷起浪花，扯落的波斯帆布下露出整箱带东宫徽记的青铜锚链——链环菌丝缠绕处暗刻吐蕃密文。更夫王瘸子把梆子敲得如船工号子，沙哑的调子裹着乞丐的唱词在雨声中飘摇："龙鳞闪，漕船翻，谁家儿郎化深潭..."

太医署地窖的铜人在水雾中跳起祈雨舞。孙思邈银针挑开李泰的鳞片，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荧光鱼卵。"殿下这躯壳...己成天地熔炉。"老道叹息震落梁间积水，惊起群群透明蜉蝣。兕子突然咬破《水经注》，将血珠滴入鱼卵："西哥的血是腥的，能引河伯！"墨竹掀翻的药柜里滚出半枚玉珏，北斗七星纹在卵液中复苏成吐蕃漕运的星图。

子夜的黄河渡口回荡着古怪龙吟。李泰潜行在吐蕃货船底舱，掌心抚过的船板渗出荧光黏液——每滴黏液都映着2023年实验室的水族箱。"泰儿，该回家了..."黏液聚成菌丝人脸，赫然是前世母亲临终前插着输液管的面容。耶律雄的金刀突然从货箱劈来，刀锋震颤间，舱壁上浮现大禹治水的壁画，菌丝正将"疏导"改写成"壅塞"。晋王李治骑着木牛流马撞破舱门："治儿来帮西哥挖河道！"牛尾扫落的漕粮在菌丝间凝成"龙"字图腾。

"西哥的鳞片要化舟楫了！"墨竹斩断锚链的刹那，铁索坠河生根长成参天礁石。李泰在浊浪中咳出大团荧光卵泡，怀中的《禹贡》被河水浸出暗藏图谱——那是长孙皇后用鱼卵绘制的基因密码。太极宫方向突然传来九霄雷鸣，兕子预见的"龙鳞现世"随河堤决口化为现实，李承乾的私兵撞破漕船甲板时，货舱渗出的猩红菌丝正凝成"龙战于野"卦象。

五更的暴雨冲刷着溃堤口，李泰蜷在淤沙堆积的河湾处，腕间鳞片己化作荧光鱼鳍。兕子用淤泥在滩涂上捏出长安十二时辰图，每处坊门都嵌着河蚌人偶。"西哥摸摸，蚌壳里有珍珠呢..."小丫头将最后一粒泥丸塞进兄长掌心。墨竹的水袖拂过浊流，倒影中2023年的实验室正将"李泰菌株"注入生态缸，荧屏上的文明火种在鱼群间明明灭灭。

晨光穿透雨幕时，吐蕃使团在溃堤处跪献镇河铁牛。李泰站在新生的荧光河洲上，发间水草冠在风中碎成万千蜉蝣。禄东赞捧着的青铜犀尊突然炸裂，菌丝在泥地上拼出"河清海晏"的吐蕃文。太极宫檐角的风铃淌下混着鱼腥的雨水，李承乾摔碎的琉璃镜底凝出最后一行水痕："蛟龙入海，方知浅滩"。晋阳公主的笑声荡过汤汤河水，她放飞的纸船穿透雨帘，船尾拖着的荧光卵泡在2023年的实验室排水口，凝成一行渐被冲散的字迹：**潜龙在渊，终有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