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星髓蚀心

太液池的冰面在暮色中泛着幽蓝荧光，李泰逆鳞缝隙渗出的金丝正缠着半块残玉调试浑天仪，忽听得"咔嚓"脆响——李明达赤脚踩碎了冰层下的青铜匣盖。小公主怀里的布老虎漏出硝石粉，在《剑南漕运图》上灼出个焦黑的"鬼"字。

"西哥的鳞片硌脚！"李明达突然将冻红的脚趾塞进兄长袖口，冰凉触感激得李泰手背青鳞暴长，"嗤啦"划破羊皮舆图。阿贵顶着冒烟的丹炉撞进密室，胖太监的道袍下摆燃着火苗，在冰面拖出歪扭的"危"字："殿下！老奴用雄黄试出了新方子！"

李承乾蟒靴碾碎檐下冰锥踏入时，正见鎏金浑天仪将冰面星图投射在梁柱间。太子指尖金瓜子"叮"地嵌入冰缝："西弟这星图画得妙，连吐蕃暗桩的灶台朝向都算准了。"刃光扫过残缺的"井宿"方位，三百冰蚕丝应声从地缝钻出，蛛网般缠向李明达腕间银铃。

"三哥的瓜子能种出糖葫芦吗？"小公主赤脚跳上药柜，布老虎肚皮漏出的硫磺粉簌簌飘落。蚕丝触及粉末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惊得池底鎏金齿轮"咔咔"错位三齿。李泰龙爪撕开火网时，紫宸殿方向传来玉罍坠地的脆响。

李世民枯槁的手指深掐入心口青铜晷盘，衮服菌斑己爬上颧骨。"青雀..."帝王呕出的血块中裹着半截星纹绦带，"这浑天仪缺的...是你娘未教完的..."李明达腕间菌丝忽如灵蛇缠住染血丝绦，靛蓝血珠渗入经纬的刹那，剑南方向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

阿贵捧着的丹炉"砰"地炸开，炉灰凝成长孙皇后教女观星的幻影。幻影手中的星盘突然指向密室暗格，那里静静躺着半卷《安南异物志》——书页间夹着的波斯银币，正与李泰逆鳞纹路严丝合缝。

子夜更鼓刺破雪幕，李承乾蟒袍暗纹在月光下泛起诡谲流光。太子袖中滑落的冰蚕蛾卵"噗"地爆裂，银粉在星图缺失的"柳宿"方位凝成吐蕃密文。"西弟可知，母后临终前夜..."他指尖抚过腰间蹀躞带暗格，半枚带血银币突然与浑天仪枢轴共鸣，"见过波斯星术师？"

李泰逆鳞暴长的瞬间，池底鎏金日晷轰然升起。晷针阴影扫过李明达腕间银铃，奏出变调的《兰陵王入阵曲》。小公主赤脚掠过冰面，怀里的布老虎漏出磁粉，在《河西屯田图》上标出七个闪烁红点。

"圣人口谕——"宣旨太监颤抖的尾音里，黄绫边缘的翟鸟瞳纹突然渗出靛蓝液体。李明达咬破指尖，血珠腐蚀"泰"字显出"参宿"密文，恰指向终南山墨院暗门。紫宸殿内，李世民枯槁的手突然捏碎青铜晷针，呕出的血冰中赫然嵌着半块龟甲——其上灼刻的星图，正与李泰脊背逆鳞脉络重合。

五更时分，太液池冰面"咔嚓"裂开蛛网纹。三百前隋傀儡托着青铜匣浮出水面，匣中《岭南风物志》残页无火自燃，灰烬凝成长孙皇后编织星绳的幻影。"西哥快看！"李明达腕间菌丝缠住兄长脖颈，"阿娘在教兕子打北斗结！"

李承乾的冷笑自枯柳后传来，蟒袍下摆扫落的冰晶在空中凝成吐蕃王旗："西弟这傀儡戏，倒比得上天竺幻术。"他腰间密匣弹开的刹那，整卷星纹绦带突然暴长，缠住池底日晷晷针。三百冰蚕茧应声破裂，蛾群翅翼振落的磷粉在空中拼出"玄武门"血字。

阿贵顶着炸膛的丹炉撞翻东宫侍卫，炉灰凝成的药鼠吱吱乱窜："殿下！老奴用艾草试出驱蛾散！"李明达赤脚追逐时，布老虎漏出的硝石粉在宫墙烙出歪扭的"娘"字，惊得巡逻禁军踩中蚕茧摔作一团。

墨院密室内，《安南异物志》突然自燃，泛黄书页显出血书密文："青雀...银币藏星..."残破字迹被菌斑吞噬。李泰逆鳞金丝缠住波斯银币，币面星纹突然转动，暗柜中三百改良霹雳车齐发火鸦箭——箭簇裹着的硫磺粉遇风即燃，将漫天蛾群烧成纷扬灰烬。

破晓时分，太医署丧钟穿透九重宫阙。李泰抱着高热的妹妹跪在冰窟旁，见她腕间菌丝织就的紫微垣星图正渗入冰层。阿贵打翻的药炉在雪地烙出卦象，炉灰凝成的袁天罡虚影拂须长叹："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李泰逆鳞深处传来银币碎裂的清鸣。冰面倒影中，十二年前波斯商人献币的场景骤然清晰——那人斗篷下若隐若现的，竟是李承乾腰间那枚鎏金香囊的缠枝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