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野湖发生了野湖版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大水过后,骚婆和望香都还好好的。菊平就觉得望香打过了一关,所以当玉容再次提起骚婆和望香的婚事时,就一口答应了。
骚婆和望香都是孝顺的孩子,可以说对妈妈们是百依百顺,从不忤逆。所以,一些人有点夸张地说,骚婆会尿,望香会哭,又都孝顺,两人成双成对,堪为“梦幻组合”。
今天是个好日子,农历初六,六六大顺,又红日高照,万里无云。骚婆和望香决定去县城拍婚纱照。
拍婚纱照代表结婚。结婚意味着远行。骚婆和望香心里骤然生出别离妈妈的内疚和不舍。
骚婆从他任经理的农渔产品生产销售公司购了两袋香米两壶菜油两盒藕粉两包莲米等,分别送给了两个妈妈。接着,骚婆和望香又到彼此爸爸的坟头祭拜,燃香磕头。
双双一步一回头地跟两个妈妈小别。妈妈在他们心里是伟大的人。她们悲惨地失去了丈夫,但超乎常人地含辛茹苦将儿女养大,现在已年近暮年,却依然沥胆披肝地付出和牵挂。她们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也是光辉的一生。
儿女已经长大,度过了青涩年月,知晓了母恩似山如海。儿女会心怀母恩,努力奋发,干出人样来,用一生来报答亲爱和伟大的妈妈。
中巴车停于县城郊外。一下中巴,骚婆和望香眼前一片茫然。他们都好久没来县城了,县城变得让他们不认识了。这个水乡城市,总是喷发着谷香鱼鲜的气息。这气息,令他们感到亲切和兴奋。县城,是他们不会贪忘和陌生的梦都。
他俩不愿搭公交,懒得倒车,也不想打的,怕花钱。望香说。“我们走路,就当我们是旅游来的。”
两个有情人走路说话就像是在飞机上说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市中央。在高楼林立的街道旁,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影楼:美丽梦幻影楼。望香陡然想起有些人说她和骚婆是“梦幻组合”的趣话,忍俊不禁,跟骚婆说:“这影楼是为我俩开的。”
影楼老板很热情,嘴巴子很乘巧:“哎呀,你俩真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真是夫妻相天仙配。我一定为你们拍一张经典的价值连城的梦幻照片,让你们永远光彩照人日月同辉。”
痴情中的人很容易被陶醉。两人心里蜜样的甜,激情洋溢地试婚纱,试镜头……
“咔嚓”,聚光灯精亮一闪,一个美丽的梦幻,像虹像霞又像风。
回家的路上,两人争着要携带婚纱照片。争来争去,望香让了步,将照片递到骚婆怀里。骚婆小小心心将这照片贴在胸口,生怕有什么闪失而弄坏了。骚婆遐想和规划着婚后的生活,他一定会倍加爱她疼她,努力赚很多的钱,让她过上像公主样的生活,在生活里更加漂亮,青春永驻,长寿不老。
当然,他们还会有儿有女。他会像自已的父母一样,呕心沥血地将儿女养大,让他们受最好的教育,成长为有作为的人,然后建立更好的家庭,让他们的家族长盛不衰,为野湖增光加彩。
看看胸前的婚纱照片,看看望香,骚婆心里幸福感满满的。他觉得这些都来得不容易,尤其是望香承受了一个女孩难以承受的压力,她应该收获她想要的一切。望香是个爱美的女孩,爱做梦的女孩,这幅照片还是让她抱着吧。让她跟美与梦永远在一起。骚婆又将照片递还给了望香,并说:“反正我俩永远不分离。”
野湖遥遥在望。骚婆想那一片碧绿和丰盈,是他的摇篮和温床。他在那里出生,成长,相亲相爱,以后还有很多很多。野湖是他永远的摇篮和家园。
其实他们还可以多乘一站的路,离家就更近些,但骚婆跟望香说:“我们现在下车吧,我想沿湖岸走回去。”
望香没有反对,说:“你所有的选择都是我的愿景。”望香很挚情,只要认定了,就一往情深,就像一道清泉,总要迤逦向东。
时有湖水掠岸,他们没有躲避。湖水有点凉,一种清爽的感觉涓涓沁入心脾。在湖水的播洒下,岸沿常年小草青青,绵绵长长。
此时一只白色鸟栖在那一线绿色里,像一颗洁白的明珠镶嵌在彩带上。是一只天鹅。他们不要去惊挠它,试图轻轻地从它的身边走过去。天鹅还是展开翅膀飞起来了。天鹅飞的样子很惊慌很艰难。它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不应该飞得这样艰难,一定有原因的。骚婆的目光仔细追踪,发现它的翅膀是红色的,而那红色的东西还在流淌,还在往湖里滴落。是血。它受伤了,伤在翅膀上。一定是挨了捕鸟人的枪子。
它想逃离但没有那么多的能力了。没飞多远,它落在了荷丛里。骚婆边脱外套边对望香说:“我去救它。”
望香担心地说:“你要小心。”
骚婆这时没有尿,果敢地说:“没问题,我是在湖水里泡大的。”骚婆下到了水里,向它游去。
它是一只惊弓之鸟,以为骚婆又是伤害,于是又艰难地飞起来。没飞多远,又掉在了荷丛里。骚婆继续向它游去。它又飞起来,又掉下去……骚婆跟定了它,不将它抱入怀中,决不放弃。
然而,骚婆此时“哎呀”一声,他的腿被潜伏在水中的渔网缠住了。他挣扎着,要挣夺出来,但他是隔陷进了一个机关缜密的罗网中,他越挣扎就被缠得越紧。他整个的身子都被缠住了。他像那只天鹅一样,没有能力了,游不得太远了,蹭几下就往下沉,一段一段的……他也需要抢救了。
在岸上的望香,荷叶早已遮住了她的视线,早已看不到骚婆的身影了,她只能从水的响声里来判断骚婆的动态。她感觉水发出来的那种“噗噗”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她着急了,喊了一声“骚婆!”没有反应。又喊,还是没有……
于是,在野湖又一个黄昏里,展开了生命大营救,包括矮爹在内的只要是会水的人都下到了水里,像防洪抢险那样紧急拼争。矮爹并大声表态:谁救起了骚婆,村委奖励五百元。
又是向飞。他从荷丛里猛然托举起一个人来,托举于高高的绿叶红花之上。这时的骚婆,更加成熟,更加健壮,更加像个爷们了。
“梦幻组合”破茧成蝶,在天地之间比翼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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