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爷爷，虽然您从来没有跟咱们吐露过您的真实身份。可不用想也知道，当初您也一定是一位如日月星辰般耀眼的人物。即便当初不知为何离开了朝堂，可如今，既然您已经决定重新回到战场上厮杀，自然避免不了与这位镇国公正面对上。”
“依我拙见，咱们应当先稳定内部，再考虑对抗外敌之事，如此才能达到事半功倍之效，您认为呢？否则，即便是在外奋勇杀敌，也总会担忧，背后何时会被自己人刺上一剑……”
“你想做什么？”祁老爷子的语气很平静，可内心早就泛起了惊涛骇浪。
婉清丫头这番话，像是一把锤子，直直地敲在了他的脑门上，震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直小心与宁高卓斡旋着，尽量避免正面交锋。
可如今听了婉清丫头的这番话，他忽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脑海中炸开了花。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咱们应该做什么。”纪婉清紧紧地盯着祁老爷子的双眸，不肯离开，似乎在逼他说出心中的那个回答。
“你想先废了镇国公？”含蕊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你可知道，这件事有多难？简直难如登天！”
主子当年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可直到最后，不仅没能撼动对方半分，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让含蕊心中如何能不惧，不怕？不升起一丝退缩之心？
“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那还需要你我，还需要那些豪杰们挺身而出，无惧无畏地冲上前吗？谁都知道事情难，谁都知道很可能博不出一个结果，可大家仍旧选择无谓地站了出来。”
纪婉清的面色愈发严肃：
“眼下，早就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了，难道你还幻想着双方能够和谐共处？今日若不早早处理掉镇国公一脉的势力，明日，那位勤王殿下的悲惨遭遇就会无数次上演。”
“祁爷爷，当断不断，必遭其乱！”
“是！婉清丫头说的对！”祁老爷子的眼神愈发悲凉：“重来一次，我不该抱有任何幻想。”
“婉清丫头，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自是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纪婉清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地下洞窟中，掷地有声，撞击着祁老爷子和含蕊的心灵，激起了阵阵共鸣：
“不仅为了让我娘能早日回家，更是为了大昌国的老百姓能够早日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争之苦！”
“好，也算上我含蕊一个，祁将军，我含蕊任凭您吩咐调遣！”含蕊的眸光中跳动着一团明亮的火光。
这不仅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也是为了实现主子未成完成的事业。
她应该为此尽自己最大的能力。
“可咱们俩的计划呢？”
纪婉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身后：
“那个佟大成还在那儿舂米呢，你都任凭祁爷爷差遣了，那我可怎么办？我一个人可搞不定那家伙啊。”
“是了是了，”含蕊一拍脑袋，面上浮起一抹红霞，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害羞的：“对，做事得有始有终，我这不是太过兴奋了吗？”
祁老爷子也总算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你们这两个丫头究竟在说些什么秘密？你们嘴里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事情，难道还不肯告诉我吗？”
“咱们还是一边走一边说吧，时间不早了，我那两只鸡得赶紧下锅了，不然天气这么热，再放下去得臭了。”纪婉清笑着说道。
“对，咱们赶紧上去吧……”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三人又有了共同的目标。
不同于祁老爷子的坦荡，纪婉清心里是不可避免的有几分忐忑不安。
刚才自己说话的时候，确实是一副激扬愤慨的模样。
可说到底，战争与逃荒不同，要愈加残酷，血腥，冰冷。
这些都是她想象不到的。
但既然已经决定去做，就一定要竭尽全力，不留任何遗憾，到最后即便是失败了，她也能够坦然一笑。
出了地道，三人便默契地闭上了嘴巴，不提方才地下密谋之事。
纪婉清端起地上的鸡，进厨房做饭去了。
含蕊拿起碳笔和小册子，准备记录一下佟大成今日头一天的表现情况。
而祁老爷子，则沉默地坐在屋后，对着那一大片散发着阵阵果香的林子，思索着什么。
想要对镇国公下手，可不是一件易事，无论如何都得从长计议，细细考虑好每一步……
直到傍晚，日落西山。
纪婉清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纪婉荷这才抱着药材册子，姗姗来迟。
“婉荷丫头，你可让我好等啊。”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纪婉荷猛地一抬头——
桌边坐着的那位面含笑意的老者，不是她日思夜想的祁爷爷，还能是谁？
“祁爷爷！您终于回来啦！”
“哎，回来了，回来了，别哭别哭，怎么还哭上了呢？这丫头可真是……”
“快别哭了，赶紧坐下来吃饭，这么晚才回来，肯定饿了吧？”
月上树梢。
纪家小院里的众人各自抱着各自的心思，伴着蝉鸣蛙叫，总算是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
晨光熹微，第一声鸡叫刚刚响起，纪家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身影摸着黑，提了一桶水，悄悄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纪家小院的上空，便飘出了缕缕炊烟。
“婉荷姑娘，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含蕊揉着眼睛，惊讶地打量着院中正在择菜的纪婉荷。
她是习武之人，自幼便有早起打坐吐息的习惯。
在纪家住了这么些天，她还是头一回瞧见，有人竟比她起得更早。
纪婉荷抿了抿唇，笑着说道：
“昨日我姐太累了，所以今早我便早点起床，把饭菜做好，姐姐就可以多睡一会了。对了，含蕊姐姐，待会儿我就不等我姐吃饭了，我得先去胡婆婆家一趟，麻烦你跟我姐说一声。”
祁老爷子的身份，还有昨日发生的事情，纪婉清都没有瞒着妹妹。
不管是为了早日接娘亲回来，还是为了大昌国的百姓们。
纪婉荷打算跟着姐姐后头，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所以这些日子，怕是不能去胡婆婆家里学习了，她得去跟胡婆婆告个假，告个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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