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当是从前在青山村呢，自己不仅要挨骂，还得伺候他们一家子？哼，没门。
纪元平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媳妇儿，顿时心觉不妙，赶紧安抚道：“孩子他娘，你带着祁叔、还有两个孩子去吃饭，其他的事儿交给我就好了。”
周氏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带着闺女和祁老爷子走到路边了，也不管跳脚的婆婆和小叔子一家。
祁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之色，原来是纪家小子的爹娘啊，这是家事儿，他这老头子也不便掺和了，只是伤了那婆子，事后得跟纪家小子赔个不是。
周氏这回是铁了心，她是不会管老纪家一家人死活的。
另一边纪元平忙前忙后的，又是烧水又是煮粥，还特意加了不少肉干。
还没等粥放凉些，老纪家人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即使一边被烫得直呼气，可一边却又放不下碗筷，还是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咽。
“老大，你这肉是哪来的？”三碗粥下肚，纪老爷子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不像方才那般吓人了。不过刚才他没注意，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这肉的味道似乎不是寻常的家畜，而且，这都逃荒了哪来的肉呢？该不会是人肉吧……
纪元平把父亲面上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不禁闪过一丝苦涩，可面上却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爹，这是狼肉，味道比不得家畜，好在顶饿。您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纪老爷子瞬间呆愣住了，狼肉，“难道……是你们在那林子里打的狼？”
纪元平点了点头，看到已经见了底的锅，转身又煮了一锅粥，这一锅怕是不够他们一大家子吃。不过，直到这会功夫，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就只看到永乐呢？
“爹，怎么没见着二弟和二弟妹呢，还有永福小子去哪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
就连一向不怎么关心家人的纪元学，也放下了碗筷，再怎么说纪元安也是他亲二哥。这一路上兵荒马乱的忙着生存、逃命，他们也就没怎么想这回事儿。
可大哥这么一问，顿时就觉得嘴里的饭，有些难以下咽了。
“爹，二弟他是不是……”
纪元平心里咯噔一下，也有些慌了。
纪老爷子叹了口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老二没了，那日蛮子不知为何杀到村里，老二，碰巧遇上了，唉……”
纪元平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气血上涌，手脚冰凉，差点站不住身子：“那、那弟妹，和永福小子呢？”
这下子，老纪家人更是全部都哑火了。马氏也不能直接说，是他们扔下他俩不管，自己一家急着逃命了吧，可那时候又等不得啊！
“大，伯。”半晌，角落里的纪永乐哑着嗓子开口了。
许久未曾说话，他的声音十分干涩、迟滞，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早就蓄满了水雾：“娘、娘让大哥，去外祖父家报信，然后、然后，娘又去找大哥回来，结果村里的里正爷爷说不等咱们了，所以……”
所以他娘和大哥就没跟上部队，也不知道有没有跑到外祖家去，现在也不知死活。
讲到这儿，纪永乐的鼻子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滑落。
可他又急忙抬手，抹干了眼泪，又埋头吃起饭来：他不哭，没什么好哭的！他要吃饭，他要长大，等他长大了，他一定要把娘和大哥找回来！
纪元平心疼地摸了摸纪永乐的脑袋，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眼眶，又狠狠一拳砸在一旁的树干上。
他二弟一家竟然就这么家破人亡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永乐小子，也是这般瘦弱。
“老大，你既然知晓蛮子要打过来，为何不好好跟咱们说一说呢？”一想到死去的二儿子，还有下落不明的大孙子，纪老爷子仿佛瞬间又老了好几岁：“就算咱们分了家，那也还是一个姓儿啊。”
“是我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头……”
老纪家人的话，自然也没逃过周氏他们的耳朵。纪婉清抬眸看向娘亲和妹妹，脸上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周氏和纪婉荷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均是面露无奈之色。
还真不知道是丈夫耳根子太软，还是公公婆婆太会甩锅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走的，在城门外做的那事儿，丈夫这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一遇到困难就毫不犹豫的抛下他们，遭了罪，全然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甩锅倒是一把好手！
“娘，爹这样下去不行啊，咱们要不要去劝劝他呀？”纪婉荷悄悄扯了扯周氏的衣袖，有些担忧，不会又要回到分家前的那种日子了吧？她第一个不愿意！
周氏叹了口气，心绪烦乱，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劝丈夫扔下亲爹亲娘吧？
见几人都吃好了饭，纪婉清和周氏一起收拾着碗筷：“我看这事儿，咱们最好就别插手了，让爹自己先处理吧。爹这耳根子软的毛病，不让他多撞几回南墙，是回不了头的，且看着吧。”
母女三人相互交流了下眼神，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老大，既然我们已经遇着了，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纪老爷子坐在炉子边上，身旁是马氏和纪元学，顿时，那股子大家长的威严劲儿又透了出来。
“这……”纪元平突然就有些为难了，“嗯，这事儿，我得跟媳妇儿商量一下。”
马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老大，你这意思是…你爹不要了、娘也不要了？这几十年的养育之恩，你都抛到一边了？你看看你亲妹子，这段日子都消瘦成什么样了，再看看你弟弟、你侄女。
怪不得你吵着闹着要分家了，你就只想喂饱自己一家是不？我是造了什么孽了，养了你这么个自私的儿子！我心痛啊！”
说着，还作势锤了锤胸口，一副悲伤到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娘不是的，我没有！不是您说的那样……”
“大哥，过去是我错了。我年纪小不懂事，平日里对大嫂也多有顶撞，可这段日子我已经醒悟了。大哥，我还能做你妹子吗？”一直沉默不语地纪元兰，倏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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