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回摔倒的人换成了纪老爷子，好巧不巧的，他的腿骨磕在了一块石头上，整个人疼的身子一缩，站都站不起来了。
纪元学连忙上前扶起纪老爷子：“爹，您没事吧，伤到哪儿了？”
纪老爷子一只手捂着膝盖，面露痛苦之色：“膝盖，膝盖磕着了，怕是走不了路了……”
“爹，您先到路边坐一下。”纪元学抬头朝前面看去，竟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大哥和大家之间的距离又拉得更远一些了。
纪元学忍不住皱了皱眉：“大哥和大嫂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他这会儿也有些来气了，没看到爹娘都摔成这样了吗？
“爹，我去前边找大哥问问怎么回事！”纪元学握了握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接着便站起身一路小跑着，怒气冲冲地跑到了队伍前头，一把拦住了纪元平。
“大哥！你是没听见咱们在后面叫你吗？娘都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爹方才也把膝盖磕着了，怕是走不了路了！这回你高兴了？”
纪元学双臂抱胸，下巴高高抬起，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可没想到，纪元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冷冷地说了句：“让开，你挡着路了。”
纪元学一愣，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大哥你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让开、挡着路的，我说爹磕伤了腿，你没听见吗？”
“爹磕伤了腿，我家婉荷现在生死不知，你没瞧见吗？”纪元平淡淡地瞥了纪元学一眼，“你最好祈祷我家婉荷没事儿。”
二侄女受伤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是土匪伤的，又不是他拿刀砍的，大哥怎么还怪上自己了？
纪元学只觉得满腹委屈，大哥竟然把侄女受伤的事，赖到了自己头上，连带着爹娘都受到了迁怒。
看着纪元学这副自以为委屈的模样，气得纪婉清和周氏根本不想跟他说一句废话。
这人脑子拎不清，果然像极了马氏的种！
“老大，”纪老爷子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不要憋在心里。”
这话带着半分真心、半分嘲讽。
纪老爷子也算是看出来了，老大这回是真气得狠了。
听到纪老爷子的话，纪元平倏地一回头，双目赤红，表情隐忍，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纪老爷子也没想到，大儿子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可面上依旧平静：
“老大你说吧，咱们都听着呢。”
“好，那我可就说了，”纪元平这次丝毫没打算给他们面子：
“我想问问三弟，方才在林子里，你家婉霜为什么要拉我家婉荷挡刀子？婉荷明明在边上站的好好的，那土匪也不是朝着她去的！如果不是被你家婉霜拉了一把，这刀子根本不可能落在她背上！”
这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打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尤其是纪婉霜。
她的脸一瞬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心里暗道不好，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大哥，婉霜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情急之下，本能的就想扯着什么东西站起身，躲过那一刀。恰巧二侄女站在边上，就不小心拉到二侄女胳膊了，这孩子一定不是故意的！她才这么小，懂什么呢？”
郑氏一副理中客的模样，给女儿辩白着。
“若是大哥你实在生气，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替女儿向你们道歉了，这事真怪不得婉霜！”
“大哥，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呢？都是一家人，霜儿怎么可能会拉着她堂姐给自己挡刀，这得多狠心哪。”
纪元学信誓旦旦地打着包票：“咱们老纪家的孩子做不出这等没良心的事！”
“是啊，老大，如今的土匪已经被杀了，仇已经报了，就别再跟家里人怄气了。”纪老爷子淡淡地补充道。
周氏怒不可遏地瞪着眼前的公公婆婆、还有小叔子一家，合着拳头没有砸在自己身上，就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了？
“就你们最冰清玉洁，就你们最出淤泥而不染，什么坏事都是别人干的，什么龌龊事也都是别人想出来的！”
纪婉清忍不住了：“咱们大家都不是瞎子，都亲眼看到了，就是纪婉霜拉了我妹妹！她善良，怎么不自己扛下那一刀？我妹妹要是死了，她也别想活！”
“怎么着？”马氏翻了个白眼，“你还想把你堂妹怎么着？你这死丫头片子，现在还给我厉害起来了？瞧把你给能耐的！”
周氏把手里的粮袋往地上一扔，恨恨道：“这一路上，自从遇到你们这些人，家里的事儿就没断过！现在粮食也快吃完了，干脆就此分道扬镳吧！反正咱们身上也没有便宜给你们占了！”
这回纪元平也没有反驳。
好像仔细回忆起来，还真像媳妇儿说的那样。
现在婉荷受了重伤，生死不知，他们家才是那个拖累，就这样分开也不错，他真的累了。
“现在咱们离渡口不远了，只要早日到达渡口，上了船，便很快就能到南方了。到时候路上也没有这些事，不会再担心蛮子和土匪了。”
祁老爷子适时地补了句，若不是碍着情面不方便，他早想劝纪家小子把那老婆子一家丢了算了。
他的话让在场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纪元学偷偷砸了咂嘴，这老爷子好像说得挺有道理的，他早看不惯什么事都要听着大哥一家指挥了。
就一个粗俗的庄稼汉，大字都不识几个，凭什么自己一个读书人，要听一个泥腿子的话？
况且，这一路上跟着大哥一家，似乎也没有过得更安逸些，不还是要为了吃食、赶路费心吗？
现在粮食快吃完了，也快到渡口了，本来一家子可以高高兴兴地乘船南下了，大哥非要赶在这时候闹脾气，这不是逼着自己离开吗？
这可真怪不得自己了，都是大哥的错。
想到这儿，纪元学忍不住抬眸看向自家媳妇儿，果然，媳妇儿跟自己想的不差，既然如此，何不顺了大哥的意呢？
纪老爷子是纪元学的亲爹，他那点儿小心思可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不过，纪老爷子却不这么想。
他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眼里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意味，下一刻便沉下脸来，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朝纪元学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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