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城今年的冬天冷的让人恨不得裹着被子不出门,南方没暖气,开着空调干燥的让人觉得自己即将被烤干,陆风穿着件米色的半领打底衫,一双脚叠在一块架在桌上,那上面的文件堆叠在一旁,他手里拿着从赵不其家里找出的照片,那上面用技术手段复原出来的小丑,像一个小孩穿上了大人的衣服。
另一张是赵盼年幼时和小丑的合影,小小的一个孩子,穿着背带裤站在小丑的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粉红色的爱心气球。
拍照的地点就在周燕去的那个游乐场。
后面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周燕往人群走的背影。
冬季的阳光最是难得,偏斜的落在警局的一隅,有一只小狗躺在阳光的中间,睡的又惬意又舒适。
......
“你最近有梦见到你说的那些人吗?”
医院摆放药品的推车从一间间房门口经过,那间最里面的屋子里,那个穿着条纹病服的青年依旧坐在桌子前,他的桌子上多了一个泥塑的佛像。
但此时,独孤的房间里,多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脚尖点地,大腿上还放着一本本子,手里握着一支笔。
“比如说,上次你说的那个诡异的鸟面人身?”
桌子上放的佛像的旁边放着一个的相框,里面是两个少年的合影,其中一个少年穿着小丑服,他一只手拿着气球,一只手箍着另一个带着小动物面具的少年的脖子,相框的右上角贴着一个便利贴,上面写着‘勿忘我。’
字是墨绿色的。
他们似乎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拍的照片,身后是一大片的熙熙攘攘的人。
这个穿着病服的青年低头看着桌面上摊开的白纸,那上面有一只早己死去的蝴蝶,有风从他头顶的窗户吹下来,吹动蝴蝶己经毫无生机的翅膀。
......
刺耳的铃声响起,陆风从案卷里抬起头。
“您好。”关北睁大了眼睛,在刑侦科室里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陆风的脸上。
他按下外放。
电话那边有风声,呼啸而过的风,穿过话筒的电流进到刑侦科里。
“我是赵盼,请问你是陆风警官吗?”
一声惊雷落在了碧蓝的天空上,乌云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城市,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风更加喧嚣,行人低头脚步匆匆,他们想要在雨下之前赶回家,以免冬季被寒冷的雨水淋湿,街道上的灯一盏一盏接连得亮起,在这样的天气里,行人和车子都变得不焦躁起来,红灯还没过,催促的喇叭声就此起彼伏。
警车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响着急切的声音,闪着红蓝的光从城市的钢筋水泥,匆匆忙忙中呼啸而过。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陆风放下手里的案卷。
“我想问一个问题,从十五楼跳下去会不会死啊?”赵盼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在哪里?”陆风站了起来,他和关北对视了一眼。
“我不知道,我在一栋烂尾楼的上面。”
陆风调出章城的城市地图,整个章城现在在大力发展城市建设,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非要说烂尾楼的话,只有西南两边各有一处,一个是开发商跑路,一个是工程款迟迟没有打到账上,于是工期无限的延伸。
“你还在章城吗?”陆风问道。
“在的。”赵盼回答她问题的时候,表现的很平静,问什么,就答什么,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我在书本上看过几个词,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把它们记了下来。”赵盼在沉默了几秒后说道。
陆风他们己经准备好出门了,他们联系了离那两处最近的警局,让那边的兄弟先去看看。
雨水己经落了下来,巨大的水珠落在冬季的寒凉里,它沉默的落着,砸在车窗的玻璃上,雾气就这样悄然的爬上了玻璃,水珠混着雾,模糊了车外的景象,关北还拿着陆风的手机,而陆风正开着那辆黑色的巨兽碾过落下的雨水。
“我想想,哦,程序正义和事实正义。”
赵盼问:“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你那里能看见一片人造湖吗?”陆风打了转向灯。
“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也无所谓了,我来跟你说吧。”赵盼自顾自的说,“陆警官,程序正义是你们的,是司法的,是社会的,但是我呢,只想要一个事实正义,我们只想解脱,他们死了,就如同蝴蝶破茧,我们也自由了。”
陆风的车子掠过在黑夜里墨黑色的人造湖,停在那一片被绿色铁皮围住的烂尾楼,钢筋铁骨围着一栋浇筑的水泥楼,瓢泼的大雨在黑夜里砸在陆风抬起的面容上,楼下警车闪着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红蓝交错。
“我杀了他们,我不后悔,就可惜周燕了,她最后动手的时候我没拦住,我这一生就像烂泥一样,烂在了那座大山里。”
他迈步上楼。
“那个人说,有些鸟是关不住的,我想做那种鸟。”赵盼坐在没有格挡的十七楼的边缘,双脚悬空那里钢筋,只需要身体稍稍朝后倒,她就会坠下。
没有封顶的楼,雨水毫不客气的浇灌在的水泥地上、生锈的钢筋上、以及与摇摇欲坠的她对峙的警察身上。
“他是谁?”陆风气喘吁吁地跑上十七楼。
赵盼听到声音扭头。
他们隔着雨水,隔着楼层室内水泥地面和她坐的外墙地面的空隙,隔着黑暗凝视着彼此。
赵盼想起了赵家村的那座大山,大山里还没有填埋的大坑,以及那间破旧的屋子。
父亲会牵着她的手,从弯曲的泥泞的山路往上走,穿过苍翠挺拔的树,抬头能看见细碎的光,那是被树叶切割后的天,只有他们两个,踩着干燥的枯叶和枯枝往深处走,然后等天空不见了,他们就到了那间小屋。
周毅成穿着小丑服在门口等着,铁链如蛇一样滑落,她看着小丑的眼睛,然后......
“赵盼!”
往下坠的时候,她看见了陆风,也看见了穿着警服的人,同时也看见了一片漆黑的天,像幕布一样,一场戏谢幕了,幕布就拉上,灯光暗下,一片漆黑。
她最终被一楼的钢筋穿透了身子,没有碰到地板,也算是死在了风里,最后一息尚存时,她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穿着蓝色的?白色的?又或者是黑色的裤子,在她的面前站定。
随后一只温暖的,的手捂上了她的眼睛,至此,世界归于黑暗,也归于平静。
陆风下来的时候,他看见赵盼的尸体上放着一朵玫瑰花,花朵娇艳欲滴,放在她的额头上。
陆风拨开迟来的人群寻找放花的人,但什么也没看见,只有一片漆黑,和仓促停放的警车,脚下湿软的土地脚步凌乱,来来往往的警察在上面踩踏,他气愤的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拳头。
吴芷去赵盼学校给她收拾最后的东西的时候,她看见摊开的作业本上有一个己经干燥的唇印,有手按平书本的压痕,也有水笔新落下的痕迹,她伸手沿着痕迹覆盖上去,她想也许赵盼偷偷的来过学校,她亲吻了书本,也亲吻了课桌,她写下了最后一笔,“我不要死在肮脏的泥土里,我要死在风里。”于是就让自己的灵魂死在风里。
书本合上,阳光恰好落在黑板上,墨绿色的黑板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数学公式。
“她是一个好孩子。”离开的时候,门口的大爷对吴芷说。
“我知道。”吴芷笑了笑。
......
“我们要不要来说说你的姐姐?”那个坐在桌子旁边的医生建议道,“你说她是一个人很温柔的人?是怎么样的一种温柔呢?”
“喜欢小动物?或者说话很柔和?又或者对你很好?”
沉默无声,那个穿着病服的青年依旧对着桌子上那只死去的蝴蝶。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裁剪合身的西装,打着一条蓝白格子的领带,手里拿着一支玫瑰。
坐在青年身边的医生看见了,随后问道:“或者,我们来谈一谈你的爱人?”
青年面前的那只蝴蝶,在又一阵清风拂过的时候,忽然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它飞过铁栏困住的窗户,飞离了这间病房。
“他在你的臆想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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