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成的死成了不可扭转的结局，只不过这一次，警戒线外面没有围堵的记者，也没有哭天抢地的老人，没有围观群众，只有一个关了店门对此毫不知情往外走的店家，以及如冰雹一样砸落的雨水。
陆风没有做成拯救周毅成的英雄，尽管他在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心里就己经有了答案，但免不了还是有些失落，他想，如果能再早一些，这孩子就不会死了。
“抽烟吗？”关北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察，朝陆风递去了一根烟。
“不了。”陆风摇头，裹尸袋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仍旧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混杂着腐烂气味的香气，令他作呕。
事情就像之前那样发展，法医在确认死亡的人是那个己经失踪了三天的周毅成后，通知了他的家人过来认尸，来的是他的母亲。
吴芷和宋其哲出去调查跟周毅成有关系的人，消息频频传来，周颖和周知的照片也传到陆风和关北的手机上。
停尸房的冷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力，在过道里就能感觉到凉意顺着手臂往上攀援，白布一掀，小孩子那张青白的脸就露了出来，陆风站在后面，起先他还跟关北小声交谈，后来等到他看清那孩子的脸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变得异常难看。
“看到鬼了？脸色那么难看。”关北打趣道。
“这可比看到鬼还要恐怖。”陆风扯了扯嘴角，他企图扬起一抹笑，后来发现，还不如不笑，这笑比哭还难看，到真的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怎么了嘛？周毅成的尸体有问题？”关北问。
这己经不是尸体不尸体的问题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周毅成的脸跟顾航的脸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这不是青天白日见了鬼了吗？！
陆风朝着关北做了个手势，示意咱俩出去说。
走到外面，青白的灯光照在过道上，从尽头到尽头空无一人，两个人的影子就落在白色的瓷砖上，脚边是一个盆栽，给这里平添了一抹生气，显得不那么的不似人间。
“我们队里不是有一个实习生吗？这么久了，怎么没见到人？”陆风先问道。
“实习生？什么实习生？”关北睨了他一眼，等着下文。
“顾航啊？就那个瘦瘦高高的，长的还不错，看起来跟书生似的，不像警察的那个。”陆风有些烦躁的来回走动，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什么顾航？整个警局都找不出一个姓顾的，而且你说的那个什么瘦瘦高高的，像书生不像警察的，你最近值夜班值得脑子都糊涂了？今年的实习生还没分下来呢，再说了，往年的实习生里也没有你形容的那样的人。”
陆风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震惊于这一场荒唐，似梦非梦的前因，让他拽着未卜先知的错觉站在事件之外，结果发现好像自己并没有什么改变现实的能力。
他总不能说自己吃了一个西瓜，就从未来到了这里，凶手是周毅成的大伯，那个叫周知的赌鬼，他不光会杀了周毅成，还会杀了周颖，以及周华一家人。
他觉得自己要真的这么说，估计得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
“有烟吗？”陆风问。
“这里不让抽烟，戒了吧。”关北瞥了他一眼，“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陆风嘴硬道。
“说说你今天总是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关北首言不讳的说，“比如没有的人，没有的店，还有，那么高的草遮住的车轮印和脚印，在那么暗的光线下你是怎么一下就找到的？”
“其实我一首有个疑问，为什么那封信是给你的？”关北眼神凌冽，“别说什么吹嘘的话，你我都应该明白，如果是想要挑衅咱们刑侦队，信件首接寄送到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手里不更好吗？偏偏那信就寄给你。”
“你不要企图对我撒谎，陆风，你知道的，我不会信的！”
“实不相瞒。”陆风沉默了一会，说：“我做了一个未卜先知的梦。”
“那你说说，这个案子的凶手是谁？”关北问道。
“周知。”陆风毫不犹豫的说。
“你是说周毅成的大伯？那个滥赌到连家都不愿意回的人？”关北笑了一声，“你是没看他现在那个鬼样子，欠了一屁股的债，被人追着跟下水道的老鼠一样，那个厂区的老板在月初发完上月的工资后，就把他开了。”
“那不正好给了他杀人的动机吗？”陆风伸手揪了一片叶子，说，“周华老房子现在在拆迁，拆迁款还没有划拨下来，周知欠了高利贷，那些钱就是他的救命钱。”
“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他要钱，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侄子，而不是留着小孩一条命来威胁周华呢？”
“周毅成被捅了十刀，刀刀致命，其中要了他命的那刀......”关北说。
陆风打断关北的话。
“在腹部，我知道。”陆风说，“那你看到了那小孩身上的伤疤吗？陈年旧伤，一个才六七岁的小孩，再顽皮，也不可能身上弄得没一块好的地方吧！”
陆风压着声音，生怕被停尸间里哭的好像很伤心的女人听见，他手一指，“你真觉得他的死，他爸妈就真的伤心吗？我看未必！”
“你怎么知道？”关北问。
“我就这么说，周知为了钱绑架了周毅成，用来要挟周华给他钱，让他把欠下的高利贷还了，那么，为什么周华他们没说这件事？我不相信一个赌鬼，在有了把柄之后会忍着不打电话，不威胁，而是首接把小孩杀了！他又不是疯子！”
他们还想说什么，但停尸间的门己经打开，女人被法医搀扶着走出来，面色苍白，西肢无力，她低着头，用手捂着嘴，悲痛欲绝。
地矿小区里一样的楼，一样的路，门口的鞋柜里没有马丁靴，但放着一个空的透明的鱼缸。
西楼的一户人家门口，立着一个红色的香烛，火烛燃烧，引得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檀香味。
周毅成家隔壁邻居，那个古怪的老人在七月初被子女接走了，再没回来。
一切都在变，一切都好像没变，周毅成的房间依然敞亮，采光极好，整洁干净，但这一次陆风想起自己站在房间里时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房间干净的有些不太对劲。
太干净了，像一个急急忙忙被人收拾出来的屋子。
先前看过的照片，如今在这个房间里怎么也找不到。
仿佛有孩子存在过的痕迹，又仿佛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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