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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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指甲

 

听唐枭说是张僧杀了老许,院子里所有人又是一惊,陈卫熊也想到了炕席上的那两个洞。

老隋说:“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唐枭瞥了一眼猴子和老三,又看向了赵木说:“放下吧,都是自已人。”

一句‘都是自已人’,让这些人松了口气,枪虽说离开了脑袋,可没人敢再去看唐枭。

“进屋说吧,赵木,你带大伙站窗前看着!”

唐枭说完,和老隋、陈卫熊往屋里走,门上溅的都是脑浆,看着实在是恶心,他弯腰捡起一片落叶,垫在门把手上,这才拉开了房门。

三个人穿过客厅,来到了东卧室,窗外已经挤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唐枭指向了炕席上那两个洞:“隋叔,您过去看一眼。”

老隋上了炕,蹲在那里仔细看,两个洞旁有些抓痕,很细微,不过侧着光线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洞口边缘并不规则,没有烧焦的痕迹,所以之前他断定不是弹孔。

他伸手抠了起来,由于两个洞之间被唐枭用刀割开了,洞口很快扩大,露出了下面炕面上的黄泥。

紧接着,老隋就愣在了那里。

黄泥上有几滴酱红色的血,还有一片什么东西,他用食指和大拇指夹了出来。

是片脱落的长指甲,上面还带着血迹!

老隋眼睛眯了起来,这是老许的指甲,右手小指的指甲!

他能认出来的原因很简单,老许是个十分干净利落的人,指甲永远修剪得很整齐,他还有个习惯,爱用小指抠耳朵,所以右手小指的指甲留得很长。

看到这片指甲后,窗外的人都吃了一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老隋扭头说:“唐爷,你说说。”

炕席下面有什么,唐枭早就看清楚了,他始终在观察猴子和老三的表情,拿出烟,陈大茶壶很会来事,帮他点燃了。

吸了口烟,唐枭才说话,窗外那些人连忙都闭上了嘴,鸦雀无声。

“我猜,老许染病的可能性不大……”他说。

老隋皱起了眉,问为什么。

“染病后的前一两天是能吃得下饭的,如果老许真病了,客厅罗汉床的木几上,怎么可能会有酒?明显这最后一顿饭,是在与人对饮!”

陈卫熊连连点头,真染上霍乱的话,高烧不退,确实不可能喝酒!

不得不说,这犊子观察得真是仔细,因为先入为主,自已竟然没去想老许的死会有什么猫腻。

“首先引起我怀疑的,当然是那些古董和字画不见了,随后又看到桌上的盘子和酒壶,更让我觉得有猫腻……”说着,唐枭又指了指炕席上的洞,继续说:“直到看到这两个洞!”

老隋下了炕,说:“你继续。”

“杀人需要动机,老许死的话,谁获利最多,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对不对?”唐枭问。

老隋说对,外面这些人也都纷纷点头。

猴子和老三脸越来越白,嘴唇都在哆嗦。

唐枭继续说:“张僧跟了老许这么久,这家场子又一直是他打理,如果老许死了,他觉得高大哥肯定会顺理成章提他上位!”

“霍乱是最好的机会,只是张僧不会想到,没多久,高大哥也会……哎!”唐枭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猜想,那天晚上他和老许喝酒,酒里很可能下了药,只是没想到药效不够,喝完酒以后,老许竟然还能起身回卧室躺下!于是他跟了过来,直接上炕掐死了他!”

窗外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老隋虽说没什么变化,明显也在咬后槽牙。

道上厮混,哪个不是心狠手辣,可道亦有道,要分对谁!

师兄对张僧始终不错,老许更把他当成了亲兄弟,所以哪怕知道他得罪了海城的冯家,还是收留了他。

冯德麟什么势力,说出来能把人吓个跟头!

他17岁投身绿林,打家劫舍,落草为寇,是辽西一带势力最大、资格最老的绺子。

1906年,被清政府收编为左路巡防队统领。

一年后,与马龙潭、吴俊升、孙烈臣、张景惠、冯德麟、汤玉麟、张作霖、张作相八人结拜为盟兄弟。

到现在,奉天的张胡子也得尊称他一声三哥!

辛亥革命后,其部扩编为陆军第二十八师,冯德麟任师长,1915年拥袁称帝,被封为二等男爵,投入北洋系。

虽说两年前他利令智昏,调二十八师部分官兵进京跟着张勋胡闹,搞什么‘赞襄复辟,保卫皇室’,最终下野,可人家毕竟是张胡子的把兄弟,张念其绿林情义,最后还是保下了他!

一般人要是知道谁得罪了冯家,还敢收留藏匿?

那是找死!

老隋长舒了一口气,老许呀老许,还有师兄,你们看人确实有问题!

希望唐枭是个例外吧!

唐枭还在继续说着:“……老许临死前,手刨脚蹬,所以会在炕席上留下了一些抓痕,甚至抠出了两个洞,小指的指甲都掉了下来……”

说着,他抬头看向了窗外的猴子和老三,问:“你俩帮着抬遗体了吧?”

他的话音还没落,赵木和孙迷糊手里的枪就顶在了他俩的脑袋上,两个人慌得连忙跪了下来,屋里只能看到半截脑袋。

唐枭蹙起了眉:“站起来说话!”

“起来!”赵木吼道。

两个人战战兢兢往起站,老三说:“是、是喊我俩过来的,可、可可我俩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呀!”

猴子同样哆嗦得厉害,唯恐说错话挨了枪子儿,“唐、唐、唐……爷,许爷待我们兄弟不、不薄,知道他出了事,我俩差点没哭死,再加上那晚停电,屋里煤油灯又、又太暗,哪儿能分辨出来怎么死的呀!”

“不对吧?”陈卫熊张了嘴,“霍乱有这么快死人的吗?白天老许都没有什么症状,半夜就死了?你们一点儿都没怀疑?”

“没有,真没有!”两个人都用力摇着脑袋,异口同声。

老三鼻涕眼泪哗哗流,“那时瘟疫刚起来,天天听说这儿死了一个,那儿又死了几个,我们哪儿懂啊,真不懂,害怕呀!”

猴子也忙说:“真不知道,我们真不知道啊!”

两个人嚎啕大哭起来。

毕竟掌握着人的生与死,唐枭不得不认真思索起来,疫情刚来时人心惶惶,这些人又都没什么文化,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另外,刚才老隋拿出那片指甲的时候,自已看得非常仔细,这两个小子脸上的惊讶不是假装的。

这种丑事,张僧告诉他们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他摆摆手说:“行啦,别哭了……”

两个人还在哭,唐枭一阵心烦,吼了起来:“憋回去!”

瞬间没了动静。

“以后看你俩的表现,知道了吗?”唐枭阴沉着脸说。

“谢谢,谢谢唐爷!谢谢唐爷!”两个人连忙下跪,砰砰砰地磕起头来,遗憾的是那个位置唐枭根本看不到。

这是给窗台磕头呢!

陈卫熊说:“都去吧,一边儿休息去,我们说会儿话。”

二十多人呼啦啦离开后,窗外这才涌进来新鲜凉爽的空气,让人为之一畅。

老隋一声长叹:“真是没想到,打了一辈子鹰的老许,最后却还是被鹰啄了眼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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