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刹那，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寂静如同实质的寒冰，将所有人心都冻僵了。
“一派胡言！构陷！陛下明鉴，这都是构陷啊！” 刘宏在极致的恐惧中爆发出垂死的挣扎，声嘶力竭地匍匐在地，涕泪横流地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金砖砰砰作响，“臣是被赵邑胁迫！是被他逼迫的！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通敌啊陛下——！”
“被胁迫？”商浅猛地起身，俯视着他，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刘宏！本将军问你！工部库房那最后一批优质箭料，被你命人掺入劣铁硫砂，化作箭头脆铁，运送时夹带私货，将箭头替换所得的钱财，换成了什么？”
刘宏的哭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双眼因极度惊惧而凸出。
商浅手一扬，一个沾染黑黄污迹与泥土气息的账本被狠狠甩在他眼前：“这本暗账从你在通州别院的地下密室里挖出！上面有你亲自签押的字据！箭头偷换的银两，每一笔进出，都换成了你的西域舞姬！换成了你购置的翡翠屏风！换成了你夫人头上的九凤金钗！用七千条性命！换来你的酒池肉林！刘宏！你且抬头看看！看看这大殿穹顶之上，有没有那些被你用劣质箭头坑害至死的阴山儿郎！他们的冤魂，可能容你抵赖！”
“轰！”如同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刘宏最后的意志彻底崩塌。他浑身剧烈抽搐，眼神彻底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突然挣脱按着他的士兵，绝望地、疯狂地用头狠狠撞向身旁坚硬的蟠龙鎏金柱！
“砰！”一声沉闷又恐怖的撞击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猩红与惨白的浆液瞬间溅射开来，沾染在冰冷的金柱和光洁的金砖上，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人间炼狱图景。
刘宏那曾经精明算计过无数银钱的脑袋，如同一个被砸碎的烂西瓜，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再无声息。极致的恐惧让他选择了最彻底的解脱，也是彻底的认罪。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了大殿，唯有那血腥味，瞬间浓郁到令人窒息欲呕。
“呵……呵呵呵……”瘫在地上的赵邑目睹此景，竟突然发出断断续续、嘶哑古怪的低笑，如同夜枭啼哭，渗人骨髓。他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怨毒、癫狂与彻底绝望的目光，死死盯住龙椅上的元世钧，又缓缓扫过那些曾经依附于他、此刻却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党羽，最后定格在御瑾身上，眼中满是刻骨的不甘与仇恨。“好……好啊……你们……赢了……哈……”他目光移向御瑾，怨毒更炽，“首辅大人……倒真是清正无私啊……”
“放肆！”
一声清冽如寒冰撞击玉石的声音，陡然划破了大殿内粘稠的血腥与恐慌！
御瑾一步踏出文官序列，紫色麒麟袍在压抑的光线下流淌着不容亵渎的威严。他没有看赵邑那垂死的丑态，甚至没有看地上那滩刺目的污秽。他的目光极为平静地看向元世钧，双手于胸前虚虚一拱，那姿态如同万仞雪山，将一切鬼祟污秽隔绝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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