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将所有人赶进游泳馆。凌星躲在更衣室最里侧的隔间，指尖发颤地摸着眼角——防水化妆品还躺在快递站，此刻她只能祈祷这劣质眼线膏别再继续晕染。
"苏思玥！"体育老师敲着更衣室的门，"全班就等你一个了。"
更衣室门被猛地拉开时，她下意识捂住右眼。
"你..."体育老师狐疑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尾，"眼睛发炎了？"
"哐当——！"
器材室传来巨响，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黎洋撞翻了整整三层的漂浮板架，五颜六色的训练用具滚落一地。他单手撑着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泳池的氯气味道扑面而来，黎洋踉跄着退到墙角。他的呼吸声沉重得可怕，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仿佛那里不是瓷砖，而是万丈深渊。
"我送他去医务室。"她快步上前挡住同学们探究的视线，趁机用黎洋的身高遮掩自己晕妆的眼角。
碰到他手臂的瞬间，凌星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看似清瘦的男生肌肉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冷汗浸透的布料下传来不正常的热度。他本能地要挣脱，却在瞥见她晕染成熊猫眼的右眼时僵住了。
"...给。"黎洋从裤袋摸出半包湿巾。他递东西时总喜欢用"给""拿着"这样短促的单字，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耗尽力气。
体育老师狐疑地凑近时，凌星正用湿巾把晕开的眼线抹成更夸张的红肿效果。
凌星搀扶着黎洋，两人走在拐角处后，黎洋指了指前面的储物室。
昏暗的储物间里，黎洋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他抬起眼，正要说些什么，目光却突然凝固在凌星脸上。
雨水和汗水将她精心伪装的妆容冲刷得七零八落。右眼的眼线晕染成一片朦胧的灰雾，左眼的睫毛膏化开，在眼尾拖出几道纤细的黑痕。可正是这些斑驳的妆容碎片下，露出一张令人心惊的精致脸庞。
她的皮肤在昏暗光线下瓷白透亮，鼻梁的弧度像是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没有厚重刘海的遮挡，此刻完全显露出来，圆润的杏眼微微下垂的眼角透着几分无辜，
黎洋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
他想起上周在便利店休息时，手机上弹出的那则广告——"国民妹妹凌小星最新代言"。屏幕里的少女有着同样的杏眼，同样的唇形。
"你..."
凌星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脸，但己经晚了。
黎洋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手腕上那条月亮手链上。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昂贵的宝石，有金边的鞋子，还有那些不自然的"书呆子"举止。
储物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窗外，暴雨拍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
"湿巾。"黎洋突然开口，声音依然平静，只是略微沙哑，"送你。"
"谢谢。"她小声说，用湿巾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晕妆。
黎洋别过脸去，看向储物间狭小的窗户。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我不会说。"
这句话来得突然，凌星擦拭的动作顿住了。
"你的..."黎洋斟酌了一下用词，"'课外活动'。"
他用了最委婉的说法，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凌星捏着脏掉的湿巾，突然笑了："那我也不问你的'怕水故事'。"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储物室外，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宣告着游泳课的结束。黎洋站起身时，他伸手拉开门，走廊的光线洪水般涌进来。
"下次，"他侧身让她先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记得用防水化妆品。"
凌星抬头，看见他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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