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揪着寒澈的衣领子往他后颈抹药,这呆头鹤的脖子凉丝丝的,摸着跟井水里镇着的西瓜似的。昨儿个灶膛里蹦出个火星子,正巧燎在他白生生的皮肤上,红印子活像被哪个姑娘啃了一口。
"别跟蚯蚓似的扭!"我蘸着寒玉膏往他皮肤上画圈,"你们玄霜宫的人是不是都属泥鳅的?抹个药跟要你命似的。"
寒澈的喉结咕咚滚了一下,睫毛抖得像受惊的蝴蝶:"姑娘,这不合礼数..."
"礼数能当饭吃?"我屈指弹他脑门,"上回是谁被芦花鸡啄得满院子乱窜?要不是我给你涂药,这会儿脖子上还顶着三个大红疙瘩呢!"
屋檐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霄焰那傻鸟又把晾柿饼的竹竿踩断了,这红毛鹦鹉,愣是把三斤重的芦花鸡挤到草垛上,自己霸着最暖和的窝。这会儿它爪子上还沾着柿子汁,扑棱着往我肩头落。
"完犊子!"霄焰扯着破锣嗓子喊,"村口二麻子又往咱家篱笆缝里塞情诗了,我刚用柿子汁给他画了个大王八..."
话没说完就被寒澈甩出的冰碴子打中屁股,"噗通"栽进喂鸡的谷糠盆里。我正要骂人,院墙外突然传来老母鸡炸窝似的尖叫。抬头就见天上滚来团黑云,跟打翻的墨汁似的往我家院子压。
"要下雨收衣服啊!"我抄起竹匾就往晾衣绳跑,寒澈却突然拽住我手腕。他掌心凝出柄冰剑,剑尖在地上划出森森寒气:"躲好。"
话音未落,一道紫雷劈在柿子树梢。焦糊味混着硫磺气扑面而来,黑袍银甲的男人踩着雷光落地,我辛辛苦苦晒的柿饼串"滋啦"冒起黑烟。
"造孽啊!"我心疼得首抽抽,"这可是霜糖挂浆的!"
雷鹰星君压根没拿正眼瞧我,指尖电光噼啪作响:"玄霜宫倒是会挑地方藏人。"他忽然抽了抽鼻子,目光钉在我后颈,"寒玉膏?"
我一拍大腿:"我说怎么每次烫伤那呆子都准时送药,敢情是给他师父收拾烂摊子!上个月灶火燎了眉毛,前些天火星子蹦进衣领..."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瞪寒澈,"合着你拿我试药呢?"
寒澈耳尖通红,冰剑绽开六棱霜花:"星君莫要牵连无辜。"
"无辜?"雷光擦着我耳尖飞过,屋檐下垂着的冰溜子炸成冰雾,"火精石的气息隔着三座山都闻得到,玄霜老贼是把你们宫主夫人藏这儿了?"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余光瞥见寒澈连脖子都红了。正要骂人,忽然被罡风卷得双脚离地,竹簪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寒澈踏着冰凌追来,漫天霜箭追着雷鹰的披风射,活像正月十五放的烟花。
"我的鸡!"我眼睁睁看着雷云掀翻鸡棚,芦花鸡扑棱着飞上桑树,"那窝黄绒球才孵出来三天!"
雷翊枭掐着我后颈冷笑:"等到了雷狱,本君给你造个金丝笼..."
话音未落,我反手将寒玉膏砸向他面门。瓷瓶炸开的瞬间,霄焰突然从云层里钻出来,爪子里攥着把我晒的朝天椒:"接着!"
辛辣的粉末糊了雷鹰满脸,趁他咳嗽的功夫,我一口咬住他手腕。这厮肌肉硬得像铁,硌得我牙根发酸。云层中忽然传来清越鹤鸣,玄霜仙君的冰绫缠住我腰肢,雪松冷香扑面而来。
"星君越界了。"那道清冷嗓音裹着风雪,我腕间的银铃突然青光暴涨。雷鹰的金瞳却死死盯着我手腕——方才挣扎时袖口滑落,露出一片朱砂画的火羽纹。
寒澈的冰剑就在这时劈到眼前。雷鹰突然松手大笑,惊雷震得我脑仁生疼:"玄霜啊玄霜,你倒是给仙界养了只好凤凰!"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晕开的朱砂,突然想起今早给芦花鸡画记号时打翻的颜料盒。寒澈趁机把我拽上冰绫,我扒着云边朝下喊:"赔我鸡棚钱!还有霜糖柿饼!"
雷鹰的披风在雷暴中猎猎作响,金瞳燃起奇异火光:"小凤凰,我们很快会再见。"
等落了地,我才发现玄霜仙君还揽着我的腰。他广袖上沾着片鸡毛,冷白的脸颊泛着可疑的红晕。我戳戳他胸口:"仙君,您这冰蚕丝的衣裳可不便宜吧?要不..."
话没说完,霄焰扑棱着落在我头顶:"完犊子!二麻子带着他娘来提亲了!刚瞧见咱家鸡飞狗跳的,这会儿正在村口说你家风水不好呢!"
寒澈突然收了冰剑,一本正经道:"在下略通风水,可帮姑娘相看宅院。"
玄霜仙君指尖凝出霜花,默默把二麻子家晾的被子冻成了冰坨。
我蹲在鸡棚废墟里扒拉瓦片,三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叽叽叽"往我手心里钻。
"造孽啊..."我拎起湿哒哒的芦花鸡,"下蛋的窝都让人掀了,明儿拿啥换盐巴?"
寒澈默默掏出个锦囊,倒出几颗夜明珠:"赔姑娘的..."
"谁要这劳什子!"我抓起把谷子撒向鸡群,"能孵蛋还是能喂鸡?"话没说完,玄霜仙君己经蹲在歪脖子枣树旁,冰晶凝成的鸡舍闪闪发亮,檐角还雕着栩栩如生的小凤凰。
霄焰扑棱着落在冰鸡舍上,爪子一滑栽进稻草堆:"冻屁股!"
二麻子他娘就是这时候撞进来的。这婆娘脑门上别着朵大红绢花,扯着嗓门喊:"丫头!我家二娃子可瞧见神仙给你搭窝了,这亲事..."
"大婶,这冰屋子是给鸡住的。"我拎起扑腾的芦花鸡,"您家二娃子要愿意跟母鸡拜堂,我倒能当个证婚人。"
玄霜仙君指尖一抖,二麻子家院里的水井突然结出冰莲花。
当晚灶膛格外热闹。玄霜仙君板着脸往灶眼塞柴火,火星子"噼啪"乱蹦。寒澈捧着药膏杵在门口,被霄焰啄着后腰推进屋。
"我说你们仙界人是不是缺心眼?"我搅着锅里的南瓜粥,"雷鹰说的火精石是啥玩意?"
玄霜仙君袖中突然滚出块红彤彤的石头,正是我垫灶台那个。"此物可保炉火不熄。"他耳尖泛红,"姑娘冬日总生冻疮..."
我差点把粥勺扔出去:"合着我拿仙界至宝烤地瓜?"忽然想起什么,"今早给鸡崽画的记号..."
手腕突然被握住。玄霜仙君指尖凝霜,朱砂颜料簌簌脱落,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寒澈药罐子"咣当"砸在地上:"凤凰火纹!"
霄焰叼着半块柿饼含糊道:"完犊子,真要炖凤凰汤了..."
五更天鸡还没叫,我就被热醒了。掀开被子一看,枕边散落着焦黑的谷壳——昨晚梦游把鸡饲料烤糊了!
"姑娘!"寒澈端着药膏冲进来,见我指尖冒火星子,抄起窗台上的腌菜坛子就往我手上扣。咸菜水"滋啦"冒出白烟,我俩大眼瞪小眼僵在晨光里。
玄霜仙君飘进来时,我正顶着湿漉漉的袖子喂鸡。他默默往鸡食槽里撒了把冰晶,炸毛的芦花鸡立刻安静如鹌鹑。
"今日集市。"他广袖里掉出串铜钱,"买新棉被。"
我眯起眼睛:"仙君怎么知道我家被子让雷劈糊了?"忽然瞥见他袖口沾着的焦黑棉絮,这闷葫芦昨晚怕是偷偷来修过房梁!
刚到市集就撞见二麻子。这憨货举着串糖葫芦,脑门还顶着霄焰用柿子汁画的王八。他娘拽着个瞎眼算命先生,唾沫星子飞溅:"大师说了,养鸡丫头是凤凰命格!"
算命瞎子鼻尖动了动,突然指着我身后尖叫:"妖、妖气!"寒澈正抱着刚买的腌菜坛子,闻言手一抖,坛子里冻着的酸菜"咔嚓"裂成冰渣。
玄霜仙君不知从哪冒出来,指尖凝霜点在算命先生眼皮上。老头突然改口:"哎哟是仙气!这位姑娘要嫁神仙的!"
二麻子他娘还不死心,掏出个银镯子往我手上套。镯子突然结满冰碴,冻得她首甩手。
夜里我蹲在鸡舍旁发呆,手腕上的金纹忽明忽暗。玄霜仙君悄无声息地出现,往我手心放了颗雪莲子。
"雷鹰说的凤凰..."
"您看我这双手,"我伸出沾着鸡粪和草屑的手,"像是能浴火重生的样子?"话音未落,指尖"噗"地窜出簇小火苗,吓得芦花鸡扑棱着飞上树梢。
玄霜仙君突然握住我的手,霜雪裹住跃动的火苗:"明日教姑娘控火术。"
"先教怎么孵蛋吧。"我拎出个被雷劈黑的鸡蛋,"这都三天了还没动静..."
他指尖轻点蛋壳,裂纹中突然探出个毛茸茸的红色脑袋。霄焰扑棱着大喊:"完犊子!烧鸡成精了!"
仙君的碎碎念:
(冷笑掐住你后颈皮)嘴硬是吧?火精石当柴烧?玄霜老贼教你的鬼话连篇?老子在雷狱审过的硬骨头比你养的鸡都多!(电光噼啪擦过耳尖)寒澈那冰疙瘩替你挡雷的时候抖得跟瘟鸡似的,搁这儿演话本子呢?(突然凑近嗅你发梢)凤凰味儿都腌入魂了还装村姑?等本君拆了你那破鸡棚,看玄霜宫还往哪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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